亨利也該跟上,但他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一回頭,亨利驚訝地發現,壯漢米科依舊雙手緊握船舵,目光如炬地凝視船隻前方。
亨利問:“米科,你怎麼還在這裡?”
“因為米科是舵手,”米科回答。
是啊,米科是舵手,而且是亨利見過的技術最精湛的舵手。
不管亨利下達什麼指令,米科都能及時且精準無誤地執行。
且只要不下令休息,米科絕對不會鬆開舵盤。
如果不是米科掌舵,恐怕翱翔號無法在敵艦強大的火力下堅持到現在。
“米科,你也該拿起武器,接舷戰鬥。”
“可船隻需要人看管,一直以來,都是米科留在船上照看。”
“但是米科,這次不同,我們登上敵船後,要麼被敵人殺死,要麼奪取敵船,卻不會回到這艘船上來了。”
聽到這話,米科終於望向亨利:
“亨利,你是要拋棄翱翔號嗎?”
米科直呼亨利的名字,並非他不尊重亨利,而是他對誰都直呼名諱,包括自己。
他雖然是個天才的舵手,但並不聰明,否則船上的海盜也不會稱他為“傻子”了。
亨利點頭:“是的。”
“可翱翔號是艘好船。”
“它的確優秀,”
雖然有些小,但設計和保養得都很好,
“但世上一切都有屬於自己的終點,翱翔號也是一樣,現在,就是翱翔號的終點。”
米科聞言,垂下了腦袋。
沉默許久,米科終於開口:
“米科……再也不能當舵手了嗎……”
亨利一下子愣住了。
他恍然大悟,米科喜歡自己的職業。
沒有海盜為自己的身份感到光榮,如果可以,誰不想當城堡裡的爵士老爺?
但米科不同,他雖然不太聰明,卻很純粹。
他從來沒有後悔成為一名海盜,並且愛上了操縱船隻。
也許,對於從小被人嘲笑的米科來說,只有握住船舵的時候,他才能夠感覺到自我的存在,就像握住了自己的人生。
而我……亨利自責地想著……現在卻要剝奪它!
亨利閉上雙眼,良久之後,他用鼻子撥出肺裡渾濁的氣息。
他睜開眼,左手搭在米科的肩膀上,微笑著說:
“我們在與那條大船開戰,米科,你也該上船戰鬥,取得勝利後,我將掌握那條船隻,米科,我答應你,到那時,你將成為那條新船上的舵手。”
米科猛然抬起頭,用淳樸的目光望向亨利:
“米科還能當舵手?”
“只要我還馳騁在大海,米科,你將永遠是我舵手的不二人選。”
米科笑了,然後點頭,並鬆開了船舵。
亨利替米科找了一把大刀,然後目送米科爬上桅杆,盪到了敵船上去。
“那麼……”
亨利喃喃,
“還剩最後一步!”
亨利將舵位歸中,然後將主帆和前帆升起。
大風即刻將翱翔號吹得前後晃動,並重重地撞擊黑山羊的船身。
亨利盡力穩住腳步,拿起斧頭,將所有鉤船索砍斷。
隨後,迅速爬上桅杆。
他站在橫木上,一手扶住桅杆,一手握住纜繩,望向那條窮追不捨的狗頭船。
忠犬休伯特·佩頓,無論亨利如何不喜歡此人,都難以否認,那個是精明且強悍的男人。
此人的頑固,簡直令人髮指。
無論羊與鳥的爭鬥,最終誰是勝者,亨利是否能活下去。
但只要繼續被忠犬盯上,亨利永遠別想擁抱安寧。
既然這條狗如此飢渴,那麼亨利要想擺脫糾纏,唯有將鳥肉乖乖送上。
翱翔號正在加速前行,不久後,要麼沉沒海底,要麼被忠犬抓住。
這是亨利送給忠犬禮物,希望能以此滿足忠犬的執念。
永別了,忠犬!
亨利心中祈禱。
希望這就是永別吧!
亨利也在最後一刻,蕩上了黑山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