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今後亨利再也無需為自己的凝聚力而擔憂,船上的內亂危機,也可宣告終結。
沃爾和威爾遜活動了一番被繩子勒得僵硬的身軀,亨利冷聲道:
“走了。”
三人迅速離開瘡痍的戰場,前往約定匯合的倉庫。
沒過多久,班森也回來了。
他們扛著貨物,前往藏船的地點。
小船在海面上悠哉前行,班森和沃爾划槳,亨利背靠船尖,眺望港口的方向。
濃煙已經消散,班森放的火應該被撲滅了。
四人沉默不語,大概都很疲憊。
對於亨利救下兩人的事情,沃爾和威爾遜沒有任何表態。
既無請罪,亦無感激。
不過威爾遜卻撕下了自己的衣服,一聲不吭地替亨利處理起左臂和胸側的傷口。
蜜語無糖,豪奪有糧。
所有的海盜都信奉多說無益,只有將東西搶到手裡的,他們才會產生安全感。
比起言語,他們更慣於用行動說話。
隨後,他們平安地回到翱翔號上。
蝦米們開始瓜分剛剛購置的葡萄酒,而亨利則站在船頭,遙望大海的盡頭。
可他眼神,卻似乎沒有焦點。
亨利根據一條存在偏差的線索,追到了肘骨角,娜塔莉卻於槽港中途下船。
她因何下船?又要去往何方?
亨利無從得知,就算他現在返回槽港,也需要時間。
那時他將落後娜塔莉兩個月的時間,需要搜尋的範圍,大到令亨利絕望。
更糟糕的是,翱翔號無法在陸地上展翅。
找到娜塔莉的機率,早變得極其渺茫。
我明明答應過館長……亨利憂鬱哀思……可我眼下何去何從?
離開圖書館後,亨利第一次感到茫然,他失去了前進的方向。
忽然,有人向亨利稟報:
“頭兒,發現船隻!”
亨利收起思緒,跟著對方的指引,望向東方。
那是艘擁有三層甲板四桅帆船,船身黑色的,船頭有一尊巨大的頂角公羊。
主帆上染著的十字交叉的刀劍圖案,以及主桅上飄揚的骷髏旗幟,無不宣揚,那也是一艘海盜船。
“真是個大傢伙!”
有人感嘆。
不對,亨利皺眉回憶,那是黑山羊號!
黑山羊號是最堅固的海盜船,無論是海盜還是海兵,無不對它聞風喪膽,它馳騁海面幾十年,從來都是所向披靡。
亨利一眼就認出了它,且絕對不會看錯。
因為他的父親曾經就是那條船上的章魚,而亨利本該繼承它。
他永遠也忘不掉自己是如何從那條船上死裡逃生,並因此在一座位於世界邊緣的圖書館中,度過了六年光陰。
片刻之前,還心存迷茫的亨利,此刻的眼神不知變得異常堅定,瞳孔中彷彿燃燒著熊熊烈火。
亨利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還會再遇見它。
而既然海神用洋流如此指引他,而正好亨利眼下失去了目標……
亨利下令:“起錨,揚帆,開向那條船!”
所有船員都愣了片刻,直到看見亨利那張不容置疑面孔,他們才清楚,亨利沒有在開玩笑。
船錨被緩緩拉起,船帆漸漸升起,翱翔號開始在海面上移動。
亨利笑了,他之前的預感沒有錯,他今天的確能夠“重逢”。
只不過,重逢的物件並非娜塔莉,而是黑山羊號,是亨利身為海盜的過往,是被他暫忘的恩怨糾葛!
亨利只想快點接近黑山羊號,雖然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這樣貿然接近對方,有什麼意義。
突然,位於傳聲筒下方的班森大喊:
“頭兒!有情況,北面又看到一條船。”
亨利一驚,望向北方。
那是一條米黃色的船,船首是獵狗雕塑。
休伯特·佩頓!
亨利用力捶打在護欄上,咬牙切齒道:
“該死的忠犬,總是壞我的好事!”
既然忠犬這麼快就追到了這裡,則說明他識破了亨利的伎倆,沒有去追亨利放出去的假誘餌,而是直撲反方向,並最終找到了翱翔號。
我難道該誇他直覺敏銳?亨利在心中嘀咕,還是稱讚他鼻子靈敏?
只能說不愧是忠犬,作為對手也真夠難纏的,給亨利帶來不少的困擾。
第三艘船的出現,讓局面變得異常複雜。
同時,也令亨利變得冷靜清醒。
事態正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就算亨利如何迫切清算過往,眼下也實在難以稱得上時機成熟。
班森問:
“頭兒,怎麼辦?”
“掉轉船頭,順風前行!”
亨利眯眼凝視那條狗頭船,深吸一口氣,鄭重下令。
忠犬既然緊咬不放,海鷗唯有展翅潛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