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叫我如何在人前抬起頭來?我就算院試透過,又怎麼樣?這樣的身份,怎麼做官?”
“什麼叫我們鬧?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和孃的臉還有新疤,二哥還在院子裡發瘋,我們被欺負成這樣,你還說我們鬧?”
傅桑榆歇斯底里吼道,“大哥,你真是個孬種!”
傅鶴晨紅了眼圈,哽咽著說:“我說了你們也不聽,那你們想鬧就鬧吧,反正我不參與,我就是個沒種的廢物!!”
大踏步往秋楓居走去,再也不回頭。
“大哥,你怎麼能這樣?”傅桑榆在他身後喊道,“我們還不是為了咱們的將來?”
傅修恩勸道:“妹妹,別喊大哥了,他有他的難處!”
“三哥,我不管你怎麼想,我一定要報仇。”
“別說了,讓母親歇會兒。”傅修恩使眼色,把傅桑榆拉出去,兩人在花園亭子下,悄悄商議。
“你有什麼打算?”
“十五日不是尾牙宴嗎?我們就在宴會上收拾她!”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
臘月十五,尾牙宴。
辰時,定國公府的馬車出府。
門口的朱雀大街,極其安寧,尋常百姓、級別低的小官都走不進來,整條街上只有馬蹄的噠噠聲。
入宮的御街上,傅璋吩咐車伕速度慢些,四處睃巡定國公府的車駕。
定國公府標記的馬車過來。
轆轆的馬車聲如雨水般滑過,馬車四面絲綢裝裹,鑲金嵌寶的窗牖,被一簾淡藍色的紿紗遮擋,無法覺察內裡的奢華!
傅璋把東城的三個鋪子送給了梁幼儀,她也大方地收下了,傅璋鬆了一口氣。
能少些敵對,危機暫時解除,與自己可以心平氣和地說話了吧?
在府裡,他已經下了死命令,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提起兼挑之事,誰提就弄死誰。
幾個孩子,不管何時何地,不許喊他爹,二爹也不行。
只能喊二叔。
他正想靠近梁幼儀的馬車說句話,忽然,“噠噠噠”有節奏的馬蹄聲不急不緩地過來。
“避讓,避讓。”
就這麼一條道,今兒入宮的都是朝堂官員和家眷,誰這麼囂張?
傅璋順著聲音看去,就看見齊王府的五駕馬車。
楠木的車架,鍍金銅龍頭龍尾龍鱗葉片裝釘,前施硃紅油馬搭襻皮,平盤左右,下護泥板,周圍輞,全以抹金鈒花銅葉片裝釘。
車亭高大,硃紅漆,駕白馬五匹。
天子六駕,齊王五駕。
縱是定國公府權勢滔天,看見鳳闕的馬車過來,也要避讓。
“王爺請。”
經過定國公女眷馬車,鳳闕叫子聽放慢速度。
如清晨竹葉上露珠落水一般的聲音傳來:“慢些,不要驚了國公府的馬。”
“是,王爺!”
子聽微微扯馬韁,馬兒放慢一些速度。
他的高大的車駕一慢,恰好與梁幼儀的馬車並行。
梁幼儀微微掀開一角,鳳闕恰好瞧過來。
他端坐於車駕上,目光穿過風吹起的簾布,饒有興趣地睨著面色冷白的美人。
梁幼儀和他對眼,他下意識又要躲,忽然又桀驁地看過去,心說:你心虛什麼啊鳳妄之?
梁幼儀接收到他囂張肆意又野性十足的目光,靜默兩秒,長睫撒下的弧度纖薄優美。
小王爺這是做什麼?
輕輕地把窗簾拉上了。
兩人什麼都沒說,又好像說了什麼。
鳳闕看著那扯上的窗簾,心像是被什麼蟲兒咬了一口,有點癢。
傅璋就在定國公府的馬車邊,別人沒看見兩人剎那間的目光交織,他看見了!
尤其是鳳闕放肆而侵略性的目光。
頓時惱怒,他那是什麼眼神?
傅璋不是年輕小夥子,怎麼會不明白那眼光裡的意思?
該死!雲裳郡主是我傅璋的未婚妻!齊王竟敢生出覬覦之心?
又想起來那日在麒麟閣他逼著自己給紈絝道歉,頓時有一種衝動,恨不能像江湖高手,一掌扇飛鳳闕。
鳳闕忽然目光轉向傅璋,正好看見他陰沉又想殺人的臉,瞬間,狹長的鳳眸一寒。
傅璋看見鳳闕忽然掀開車簾看他,秒轉笑臉,恭恭敬敬地打招呼:“王爺安好?”
“嗯。”
一聲輕應,馬車凜凜而去。
傅璋的臉僵住了。
顧若虛騎馬擠到鳳闕的馬車外側,嘀嘀咕咕地說:“我原本去王府找您,太妃說您已經離開了,你不是說要睡到日上三竿嗎?”
鳳闕說什麼,傅璋已經聽不到,看著鳳闕的白袍、矜貴的側顏,他忽然腦子裡有什麼在湧動——
那天從渡口回京,和雲裳郡主並駕齊驅的是不是齊王?
郡主從那天開始一直鬧退婚,是不是看上了鳳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