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輕輕舒了一口氣,叫春安把蕭千策接過來。
問蕭千策:“你的繼任帝師,太皇太后要選齊王,母后希望丞相擔任,你的心裡更傾向於誰?”
小皇帝只在尾牙宴上見過鳳闕一次,覺得他特別瀟灑又有趣,便說道:“兒臣想叫齊王做帝師。”
“為什麼?”
“兒臣在尾牙宴上見過他,他很有趣兒。不像丞相,表裡不一,看似恭敬,實則算計,拐彎抹角,令人生厭。還有,兒臣覺得丞相連相府都管不好,怎麼能管好大陳?”
“誰給你說的這些話?齊王就是個混子!齊王府什麼底細,你忘了母后怎麼說的?歷代齊王,對皇家都是威脅,都想害死你外祖父一家,你竟然覺得齊王好?這些年給你說的話都聽進狗肚子裡了?”
太后發怒,小皇帝嚇得兩眼直眨巴。
“丞相雖然有些私心,但他一輩子會對你忠心耿耿。你定然聽了誰的讒言,學壞了。這幾次朝堂上,你就盼著黃德勝說話對吧?”
“他講的也是國事……”
“什麼國事?百姓治理責在文臣,疆域安定需要武將,他一介御史,只會吵架罵街挖隱私,頂什麼用?你身為皇帝,竟然對這些無聊的事感興趣?”
蕭千策不太懂,但他知道,再多說一定會被關小黑屋。
太后沒有心軟,威脅道:“策兒,齊王就像捕獵者,無聲卻危險地躲在暗處。你若不聽母后的話,遲早有一天死無葬身之地。”
“嗚嗚”小皇帝嚇得眼圈紅了,說道,“母后,兒臣再也不敢喜歡齊王了,兒臣聽母后的話……”
落雁趕緊給蕭千策擦拭眼淚,說道:“太后娘娘,陛下年紀還小,您息怒。”
太后忍不住落淚:“朕步步艱難,還不是為了他?他才七歲,就聽從他人讒言,叫朕怎能不寒心?”
蕭千策惶恐地給太后道了歉。
太后猶自氣不順,說道:“皇帝有這樣的想法,一定是受人挑唆。把許彬義捆來,伺候不周,帶偏了皇帝,該死。”
當著蕭千策的面把他的大伴許彬義捆來,按在行刑凳上執行五十刑杖。
蕭千策看著許彬義整個後背鮮血淋漓,怕嚇著他,咬緊牙關不哀號,就苦苦哀求太后饒了自己的大伴。
許彬義自從他出生,就一直陪著他,他讀書,許彬義給他研墨;
他睡覺,許彬義在塌前整日整夜不合眼地守著;
他被關小黑屋,許彬義偷偷抓了螢火蟲從門縫裡塞給他,給他偷拿吃的,還給他縫了溫暖的鵝毛小褥子,陪他度過黑暗的時光……
他不捨得許彬義,不想他死,哭得嗓子都啞了
太后越聽越氣,吩咐御前侍衛:“狠狠地打,皇帝竟然為奴才求情,這許彬義就是個奸佞。”
許彬義彌留之際,聲音微弱地對哭成淚人的蕭千策說:“陛下,老奴去了……凡事要忍,忍……聽太后的話,好好長大……”
氣絕。
蕭千策身邊的宮女、小太監,被一併打死,蕭千策又害怕又心疼,昏了過去。
待他醒來,發現許彬義真的沒了,換成了母后身邊的太監秋豐和夏泰,貼身大宮女換成了扶搖。
想到許彬義的一身血,和死前說的話,又大哭一場。
夏泰勸說道:“陛下,娘娘都是為了您好……”
蕭千策哭道:“你給朕滾出去,朕恨你們。朕只想要許彬義,嗚嗚……”
夏泰無奈,滾出去了。
太后差人來問了情況,夏泰無奈,說蕭千策一直在哭,還不叫他們幾個人靠近。
太后大怒,親自過來,問蕭千策:“你還想找許彬義伺候你?”
“他不是死了嗎?”小皇帝淚眼模糊。
“是啊,他死了,你就沒完沒了地和母后鬧嗎?你是皇帝,肩負大陳三千萬百姓,你反而只在意一個奴才?”
“兒臣,兒臣想要許彬義。”
“你也想死?”
“兒臣沒有,兒臣,兒臣……”蕭千策想到被打死的許彬義和宮女們,害怕地往帳子後面縮。
太后憤怒地一把把他拖出來,說道:“母后沒日沒夜操勞,頂著所有壓力,護著你,護著定國公府。與那些大臣周旋,與虎狼般的蛟龍國周旋。你竟然還躲著朕?
朕真是太寵你了!春安,夏泰,把皇帝關到自省室,誰都不準給他開門,也不準給水給飯,什麼時候想清楚了,什麼時候放出來。”
蕭千策嚇得抱著她腿,哭得撕心裂肺:“母后,兒臣不要許彬義了,兒臣不要關小黑屋……”
他哭得太悽慘,又表示膽怯,太后更加生氣,叫人捂住嘴,丟進自省室。
蕭千策在黑暗裡,熟門熟路地摸到許彬義活著時給他縫製的羽毛小褥子,流著淚。
唸叨著許彬義的名字,小聲抽噎著說:“等朕長大,一定會把定國公府全部殺光,雞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