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師父。”
桑餘攤開紙張,那張面容也完全露了出來。
桑餘以前為祁蘅剪過,不過沒過幾日祁蘅就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
所以祁蘅這樣的人才會活得這麼久吧?
如果再給桑餘一次機會,桑餘會為沈康剪。
只是,等他走了,桑餘卻只能一點一點跟隨記憶去描繪他的容貌。
這是桑餘第二次出宮,要去看真正的市井繁華。
她不喜歡宮裡的樹,她要找一棵安靜的樹,自由自在地長在山林中,把沈康的小像留在那裡。
——
到了新歲之時,宮裡上上下下一片忙碌。
祁蘅卻沒讓準備那些繁文縟節,更沒下令讓街上百姓迴避,他要與舉國子民同慶新歲。
陸晚寧一向素雅,今日也著了一身紅衣,多了幾分明媚動人。
她挽著祁蘅的手走向宮門,遠遠望去,誰人不覺得,是一對恩愛不移的帝妃。
桑餘也到了。
祁蘅遠遠就看見了她。
桑餘也在抬眼時看向了祁蘅,轉瞬便避開了目光,上了容妃與齊嬪的馬車。
祁蘅鬆開了陸晚寧的手,不動聲色撫了撫後頸。
明明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卻在此時莫名出現一絲酥麻的痛意。
“陛下?”
祁蘅回過神來,握緊了陸晚寧的手,“上轎。”
浩浩蕩蕩的馬車便使出宮門,往京城門而去。
——
容妃一直唸叨著京城哪家酒樓的飯好吃,哪家糕點鋪的點心出了名的香甜,齊嬪聽著都有些聒噪了。
“容姐姐,你瞧瞧,這才入宮不到半年,你這腰就粗了一圈,你娘還指望著你爭寵呢,成了大胖子可怎麼爭寵?”
容妃翻了個白眼:“得了吧,我半年也就侍過一次寢,何必為了等一個一年都來不了一次的人,把那些美食美酒擱置了?”
齊嬪無奈的笑了笑,隨即看向桑餘。
“你呢?好不容易出宮一次,你有什麼想去看的?”
桑餘怔了一下,搖搖頭:“我不知道。”
容妃有些驚訝:“你不會沒出過宮吧?”
桑餘抿了抿唇,如實的點點頭。
“這麼可憐吶?那你豈不是在宮裡活了一輩子,先當宮女,又當妃子的,好像也沒什麼區別……”
話音未落,齊嬪就拿起一塊糕點堵住了容妃的嘴。
“容姐姐,多吃點,少說話。”
桑餘看向齊嬪,齊嬪衝她勉強地笑了笑:“昭妃莫怪,容妃娘娘就是有些口無遮攔。”
桑餘搖搖頭。
容妃其實也沒有說錯。
桑餘小心翼翼的護好了袖子裡妥帖收好的小像。
掀開轎子的簾子,桑餘往外看去。
很長的一條街,一片喜氣洋洋,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貨鋪攤,百姓紛紛擠在路邊恭迎皇帝,團團圓圓的。
原來宮外就是這個樣子。
桑餘好像從來沒在宮裡看到過這樣的景象。
手牽著手的尋常夫妻,騎在父親頭頂的孩子,轉動的木風車,打鬧的書生孩童……
桑餘看得入神,目光無意間停在茶館的二樓。
李識衍就站在窗邊,盯著小轎窗裡若隱若現的半張臉失神。
只是沒想到,那雙眼睛也會看向自己,與他視線交疊。
此時日出,天光乍現漸亮,於一片光明中,桑餘看見了他。
鶴骨松姿,黑髮冠整,玉白袍下的身形清雋修長,一雙眸子澄澈明亮。
驀的,李識衍對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