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春臺

第140章 李識衍和別人有些不一樣

如果當日,他和李識衍一樣,真的帶她走了,是不是……會不一樣?

每次見到她之前都會想好好於她相處,讓她像第一次見面一樣對他笑一笑。

可一見面,就又會控制不住的惡語相向。

要是他身上沒揹著陸家的榮恥未來就好了。

妹妹……

兄長又無能了。

——

馬車內很安靜,桑餘坐在角落,脊背挺得筆直。

李識衍坐在對面,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白的指節上。

他知道,她還在害怕。

其實,李識衍很不想當著桑餘的面殺人的。

他本是讓她乾乾淨淨地離開長安,不必再沾染這些血腥。

可他也沒料到,陸淮安會出現。

他實在是忍不下去了。

當陸淮安那句“賤婢”說出口的瞬間,他腦中那根繃了數十年的弦,突然就斷了。

——她明明是最乾淨的那個人。

她年幼被拐騙進深宮,被迫推進骯髒的血池,把殺人的刀遞到她手上,威逼利誘,讓她萬劫不復……

這些滿手血腥的官宦權貴,憑什麼用那樣骯髒的字眼辱罵她?

李識衍想起陸淮安說那些話時鄙夷神情,指節不自覺地攥緊。

他忽然很後悔,後悔讓陸淮安死得太痛快。

“夫子,你……”

桑餘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李識衍緩緩鬆開手,這才看見掌心的血痕清晰可見。

“沒事。”他輕聲道,卻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他怕自己眼底翻湧的殺意會嚇到她。

哪怕這份憤怒裡摻雜了多少說不出口的心疼。

桑餘看著他的手,輕輕的皺起了眉。

其實她很想問,李識衍當真只是一個夫子麼?

如果只是一個普通的書生,師父怎麼會尋他幫忙?

一個書生又怎麼能調動這麼多刺客?

但,桑餘想了想,還是不要知道這麼多為妙。

桑餘忽然想起十王爺祁翎說過的,關於李識衍的事,再把那些事,那些話,一一對應在面前的人身上……

祁翎說的沒錯,他的確是個很好的人。

“桑餘。”他忽然輕聲喚道。

她抬起頭,眼中還帶著未散的驚惶。

“別怕。”李識衍聲音很輕,“都結束了。”

桑餘點了點頭,問:我們去哪?”

“江南。”

桑餘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那的確是她想去的地方。

“你......”她猶豫了一下,“不留在皇宮了?”

李識衍笑了笑,他留在皇宮,本就是因為她在那裡,如今她出來了,他還留在那裡做什麼?

李識衍從袖中取出一封官家密信遞給她,桑餘展開,只見上面硃批赫然,是祁蘅的字跡。

寫著:準卿所請,前往江南,督辦水利,安撫黎庶,任卿為江南刺史,望卿不負。

桑餘想起那次她躲在祁翎王府,聽到的祁蘅問李識衍可否願意去江南的事。

一切就這樣水到渠成,那什麼是李識衍算不到的呢?

明明初見時,他還是個話都說不利索的公子,還幫著她掛小像。

馬車忽然一個顛簸,桑餘身子一晃。

李識衍下意識伸手扶住她的手臂,又很快鬆開。

“睡一會吧。”他說,“路還長。”

桑餘微頓,問:“我師父呢?”

李識衍說:“他回北狄了,不用擔心,等他到了會有訊息。”

桑餘點點頭,終於鬆了一口氣死靠在車壁閉上眼睛。

李識衍看著她的呼吸漸漸平穩,這才敢讓目光長久地停留在她臉上。

晨光透過車簾的縫隙漏進來,在她蒼白的臉上投下細碎的光影。

車輪轆轆,向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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