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昀看著自己無比消瘦的手腕,蒼白的唇抿了抿:“你是……陰差?”
阿祟笑意收斂,它長長的衣襬拖過拔步床的腳踏,它尖利的手按在祁昀的胸口,那顆孱弱的心臟悶悶地跳動著。
“你快死了……為何娶親?”
祁昀感到胸腔上似乎壓了一塊巨石。像他這樣病弱的人,根本承受不住這樣的陰邪之氣。
他重重地咳嗽了兩下:“在下愧對那位姑娘……”
阿祟唇角勾起一抹笑,鬼氣森森。
“早卒,也是福報。”
不然它會把他抽筋剝皮,讓秋秋看看,是它好看,還是這個人好看。
阿祟的指尖一勾,祁昀好像感到胸前被一雙鉤子勾住,整個人都被勾了起來漸漸騰空。
祁昀感覺自己輕飄飄的,回頭一看,那具病入骨髓的軀體已然悄無聲息地閉眼躺在床上。
阿祟的腕骨轉了幾下,他就完完全全從那具肉體上剝離。
病痛和壓抑的窒息忽然都感覺不到了,從前他不願辜負父母好意,喝了多少奇珍靈藥,吊著一口氣活,他其實早就期待著離開了。
祁昀感覺自己輕飄飄的,他這才看清面前的阿祟,陰邪俊美,卻用不甚善意的眼神看著他。
他尚具人形的鬼靈朝他拱了拱手,隨後向門外飄去。他要入父親母親的夢告訴他們自己一切都好,讓他們不必擔心。
阿祟看著祁昀躺在床上漸冷的屍身,它面無表情地攥起一旁桌上的喜服,冷笑了一聲,那套精美的重工喜服就化作齏粉,消散在空氣裡。
……
系統喊了喊宋斬秋,沒有喊醒。
阿祟現身的時候它是可以檢測到的,系統發現它去了祁昀的屋子,覺得有必要和宋斬秋說一下。
結果宋斬秋睡得死死的。
阿祟進來的時候,宋斬秋睡得正香。
像它從前無數次看過的睡顏一樣,她睡得很熟。偶爾還會呢喃幾句“系統”“惡鬼”什麼的。
對阿祟來說,連看她睡覺,都是一件有趣的事。
它趴在床沿,撩起一縷頭髮,輕輕繞在她的手腕上繫住。
宋斬秋胸前的頭髮隨著她的呼吸一起一伏。阿祟就這樣呆呆地看著她。
一夜,一燈如豆。
……
祁家的一早是被祁昀的喪鐘敲醒的。
一夥丫鬟婆子衝進宋斬秋的屋子,阿祟已經悄悄化作一團血霧躲了起來。
宋斬秋被停柳拽著胳膊坐起身來,烏泱泱的一群人圍在她的拔步床邊,捧著洗臉水,毛巾,漱口的痰盂,還有一套素白的裙子。
停柳一邊幫她穿衣裳,一邊悄聲在她耳邊說話:“三少爺去了……”
宋斬秋原本睡眼朦朧,一下子清醒了。
祁昀昨天還在和她說話呢,怎麼突然死了?
想起那個笑意溫和的瘦削青年,她摸了摸手上忽然多出的一縷頭髮。
阿祟!
她穿上一身素衣,被婆子帶著去見祁昀的母親,大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