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堡內的喧囂漸漸平息,但空氣中那股無形的壓迫感,卻愈發凝重。
黃居行在大堂內來回踱著步,臉上陰晴不定。
他已經派人快馬加鞭,將“大捷”的文書連同巴漢的首級以及那枚百夫長青銅令牌,一併送往了百總張勝那裡。
信中,他按照秦烈的“提點”,將整個事件的功勞劃分得“恰到好處”——他黃居行“指揮若定、及時馳援”,秦烈則是“作戰勇猛、陣斬敵酋”。
雖然大部分功勞都歸了秦烈,但他黃居行至少從一個可能導致丟官罷職的“失察之罪”,搖身一變成了“督戰有功”的將領。
只是,這滋味,著實不好受。
“鄧通,你說……張百總會相信嗎?”黃居行停下腳步,聲音有些發虛。
鄧通此刻對秦烈的敬畏,已然超過了黃居行,聞言小心翼翼地答道:“屯長,有巴漢的首級和信物作證,秦墩長又確實守住了墩堡,殲滅了數十韃子精銳,這功勞是實打實的。張百總就算有所疑慮,面對如此大功,想來也不會深究。”
黃居行點了點頭,心裡稍安。
他現在只盼著張百總能快點批覆,把這事給定下來。
秦烈則顯得平靜許多。
他回到下岩石墩堡後,便開始整頓人手,清點物資。
黃居行果然兌現了諾言,優先撥付了一批糧草、箭矢和藥品下來。
雖然數量不算太多,但也解了燃眉之急。
那十一名跟著他出生入死的軍卒,個個對他死心塌地。
白彪更是咧著大嘴,逢人便吹噓秦墩長是如何在萬軍之中取韃子百夫長首級的,說得神乎其神。
盧峰則要沉穩些,協助秦烈處理各項事務,井井有條。
“秦墩長,黃居行那老小子,這次是徹底栽了。以後這岩石村屯堡,怕是您說了算了。”盧峰在旁低聲道,語氣中難掩興奮。
秦烈擦拭著從巴漢手中繳獲的彎刀,刀身在陽光下泛著幽冷的寒光。
“黃居行是條老狐狸,只是暫時蟄伏。想讓他徹底服帖,還得看張百總的態度。”
他明白,軍功才是硬道理。
只要張百總認可了他的功績,黃居行就算再不甘心,也翻不起什麼浪花。
過了兩日,張百總的回覆終於到了。
出乎黃居行意料的是,張百總並未派人前來查驗,而是直接下發了嘉獎令,並著他與秦烈,即刻前往其所在的黑石堡總營,當面彙報詳情。
“當面彙報?”黃居行拿著命令,手心有些冒汗。
他原本以為這事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張百總還要見他們。
秦烈倒是坦然:“也好,有些事情,當面說清楚,免得日後留下話柄。”
黃居行看了一眼秦烈,心中暗罵這小子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他哪裡知道自己為了圓那個謊,在文書裡費了多少口舌。
翌日,黃居行帶著秦烈,以及幾名充當儀仗的親兵,啟程前往黑石堡。
黃明本想跟著去,卻被黃居行一腳踹了回去:“你給老子安分待在屯堡,再敢惹是生非,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黃明看著秦烈那挺拔的背影,又摸了摸隱隱作痛的屁股,眼中充滿了怨毒與不甘,卻也只能悻悻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