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姜離璇之問,蜃龍給出了回答,但見她緩緩推出一道光華。
光華流轉之間一幅畫面舒展鋪陳開來,水墨中的人們逐漸血肉豐滿起來。
昔日西庸關,由辰陽遠赴百姓子之常勳駐守,其人與雨使嫌辰交好,二人時以生死相托。然嫌辰出走荒域,常勳固留。
縱觀西庸,由外入內,竹道機關陳設密佈,有水車引水排程至城外河渠,行人往來其間,中有井穴,彩繩滿系,其景詩曰:池魚靜淵落花影,十里人家,清秋唱響,人影如畫——
姜離璇觀視間,耳邊傳來女子聲聲如訴如泣:“傳聞南正飲水,卻是替人解渴?”
畫面漸回水墨,一抹血色滲入,給整副畫面帶來一種壓抑感。
忽來大軍如潮水壓境,有如洪水一瀉千里之勢,剎那之間西庸之前十餘處塢壁盡做塵土,隨後便是盡掩西庸關。
“如今一見卻是更像另一則傳言裡,其實冷血至極啊,親見子民受苦難卻絲毫不為所動啊。”
“伊的意思,是要吾留下嗎?”冰心流轉之間,自然鏡射周圍一切,尤其是蜃龍這種繁雜心思的生靈幾乎並不掩蓋自身的想法。
那無數的地縛之靈自然有著數不清的生前怨念,然而諸多怨念之中確有一種幾乎為所有人共同持有的,要讓姜離璇再次留下。
作為南正,留下。
磅礴的怨念積累了十年之久,如今一朝得以發洩,其勢無可阻止,竟要化虛為實,上至九天之上遮月蔽星!
“你不該,不該給我們一個希望,曾經的我們生於父母,歸於天地,無拘無束,生也好,死亦罷,不過行屍走肉。然而既然南正來了,大家得見了薪火,知曉了文明,自然是想更好的活下去。”此刻蜃龍的聲音似乎是千百種聲音的疊加,那些是曾經作為西庸關破時最後生民的聲音,是荒域十年動亂之間無數被吸引過來的怨魂。
“曾經的你是我們最為崇敬的南正,我們也是你最為堅實的後盾。哪怕在你死後的十年,無數人也是懷持著你的理念死去,繼續在你未完的道路上行走。”
“南正死了,但留下了希望,儘管日子很艱難,但畢竟不可能再回到昨日那種茹毛飲血的樣子。
可是,你為什麼要活?
既然活了,為什麼要走?
南正大人,留下來,好不好?”
此刻的笛聲隨性而發,時而憂悽,時而激憤,似哀傷卻不悲傷。寄情於物,更易傷情,沾花可醉,何況人哉?只是讓這番言語落於冰心之境上未起塵埃,這些話終究不是她們真正的想法了,只是,只是,姜離璇無奈地開口道:“她們要吾留下,還是伊在試探吾之心思?”
“對於我族來說,人格,性情,若非內斂至極必可借見於外物,可自你的反應,我絲毫未曾見到她們所說的南正。”那聲音逐漸變冷,下方千家燈火明滅不定。
姜離璇漠然以對:“伊不必強調南正了,他已經死了。”
南正,對彼此,都難啊。
一念之餘。
剎那急促,瞬間變換,沉重,苦澀,哀婉,悲慟,憂悽,激憤,數種笛聲輪轉之間,似有徵人聞聲而悲,更見遊魂愴然淚下。
天際流光煥彩,偶見龍身遊曳雲層之間,似真似幻。
姜離璇對於蜃龍居然到了這種地步,似是有些意外。但他隨即便是真的一驚,肅殺笛聲一頓,歸於平復。
天地之間有螢火自四面八方匯聚而成巨大龍首,與之對視。
“南正,為什麼要離開荒域?”龍的聲音在天地間迴響與悠揚笛聲共築聲境,雖是責問,卻含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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