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貿然動用信物,只怕會暴露了延兄行蹤,延兄不必擔憂本金的事,小潺需要多少,隨時都可去賬房取。”陸景行盛好茶水,在鍾離湲他們二人身前各放下了一盞。
前段時間才剛掃平刺客風波,陸景行雖然知道延陵楦是好意,但他是真怕延陵楦在徽州城內貿然動用信物,因暴露了行蹤而再次引來危機。要知道,此次鍾離沐在徽州城內購置別院都是用的那女子名義,怕的就是那些人無孔不入。
延陵楦屈指輕釦著案几邊緣,他對於陸景行的擔憂瞭然於胸,為此,平靜解釋道:“景行儘管放心,無礙的,此乃我母親家族信物,母親雖出自將帥之家,不過家族也有商賈產業,各地互通,若想取銀錢,憑信物就行。”
“多謝楦哥哥好意,湲兒不缺本金。我看得出,楦哥哥很在意我,父皇也很在意我,甚至連與我僅有一面之緣的大皇子都在護佑我。”鍾離湲略略低眸,看茶甌中的水咕嚕咕嚕沸騰,空氣中氤氳著茶香,令她神思清明。
她話語輕輕一頓,似乎是在心中稍稍醞釀了一下語言,接著道:“湲兒很感激,不過,這一年多,我也在江湖上曾聽到過不少關於君都舊事的傳聞,甚至是知曉了一星半點的真相,從而讓我產生了些許疑惑,不知楦哥哥能否幫我解答一二。”
“真相?何種真相?不知湲兒有何疑問,我若力所能及,定為湲兒解答。”延陵楦輕輕頓住敲擊案几的手,眉宇間轉瞬便凝結出了幾許疑惑與凝重。
鍾離湲知道延陵楦在看她,她從容地抬眼迎上了他的目光,道:“楦哥哥應當知曉項家吧?我去年遭左丘家謀害,落難之時,曾偶然遇得一項家舊臣遺孤。”
延陵楦凝眉,鍾離湲看到他那雙清澈透亮的眸子在瞬間放大,她接著道:“我從她口中得知自己生母並非雲候夫人何氏,而是出自項家。我想要讓楦哥哥解答的便是我親生父母究竟是何人?還有我與延陵家究竟有著怎樣的牽連,為何父皇這般恩寵我?”
“這……”兩相對視,延陵楦心頭猛然一顫,不加掩飾地變了神色,對方明明是平淡的問話,而他卻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慌亂,最終倉皇地避開了她的清眸。
鍾離湲將延陵楦這一系列反應皆瞧在眼裡,看他低眉望著身前的茶盞,她繼續不急不緩道:“以我與楦哥哥年歲差距推斷,我想,我出生時,楦哥哥應該已記事。看楦哥哥此時神情,想必定是知曉內情。我想楦哥哥也不願看到我受身世之謎的煎熬吧?我只想活得明明白白,並不打算回君都,還望楦哥哥成全。”
此時別說是延陵楦,就連陸景行在聽到鍾離湲問出的話時,都甚感意外。其實,他瞞著她也派人去調查過那些舊事,之後也得到了一些真相答案,只不過這些答案對於她來說,似乎過於沉重了,雖然知道她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凌潺,但他還是不忍將自己知道的真相告訴她,畢竟她的這具身子屬於鍾離湲。
延陵楦蹙著眉宇陷入了沉默,炭火上的焰苗在他眼前模糊了一片,身邊兩人也不言語,他只聽到陸景行退爐火的輕微動靜,以及那逐漸減弱的沸水聲。
良久之後,延陵楦就如做下了一個決定一般,隨著無奈輕嘆,他開口道:“其實我也僅僅知曉個大概,你母親乃是雲候鍾離翊第一任正妻,出自項家,項千兒。二十多年前,項家因意圖謀反而被滅族,項千兒由於得到雲候府庇護而活了下來。後來項千兒病逝,雲候沒再續娶,僅僅是扶正了當初作為側妻的何氏。
至於你生父,以父皇賜下的那道婚約來看,的的確確是雲候。只不過,聽說項千兒與白黎夫人陪父皇熬過了最困苦的數十年,三人相依為命。也許是因這份情吧,項千兒病逝,父皇尤為在意你。”
這便是自己與延陵家族的聯絡嗎?皇上的恩寵是因項千兒而起?可為何鍾離湲卻覺得事情遠沒有延陵楦敘述的這樣簡單,只不過看樣子,延陵楦是刻意有所保留,並未道出全部真相,而她感覺自己即使點破他,似乎也毫無意義。既然無法深度瞭解,那便橫向瞭解好了,為此,她故作不經意重複道:“白黎夫人?”
“父皇正妻,大哥與六弟生母,後來因產女而死。父皇這皇位因大哥而來,奈何大哥無心朝政,父皇原本便覺虧欠了白黎夫人,因此這麼多年來一直不曾立後,宮中事宜皆由蘭夫人掌管。”一語言完,延陵楦垂首端起了茶盞,目光落在清潤亮澤的茶水中,他極力掩藏著流露在眼中的那抹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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