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總管心裡憤憤不平,拿水君的寶車當郵車已經很過份了,更過份的是不但要捎信,還要捎人!從雲夢西澤溯沙河而上,一路上桂總管看向赫勒石虎的眼光就頗為不善,這死胖子哪有資格乘坐雲車?
赫勒石虎當然低眉順眼。林午囑咐過他的,桂總管可是水族化形大妖,你肯定打不過。人在車簷下,還是主動低頭的好,他一主動討好桂總管,桂總管也是見好就收,等雲車走到陳江,老桂和老赫已經勾肩搭背,親熱異常。
雲車沿陳江支流水脈,徑直駛入了宜都城裡的嶺西侯府。浮出水面,赫勒石虎看到眼熟的溪邊梅林,震驚得嘴都合不攏了。果然是土包子!桂總管暗暗得意:“老赫!咱們說好的,人族地盤呢我不宜出面,你要負責送信哦。”
陳魚見到赫勒石虎自然驚喜,等看完林午來信就更心安了。如今陳國王廷上下氣氛緊張,她就盼著林午傳回捷報安定人心。近來陳國大司相陳揆和大司馬陳能交往甚密,二人把持王廷,與陳魚姐弟的矛盾愈演愈烈,陳魚心裡正忐忑不安,只有等林午捷報傳回才能鎮住二人。不過在此之前,王廷的詭異局面,還得自己想辦法穩住。得知石虎還要往嶺西送信,陳魚不由心頭一動:穩住局勢需要力量,如今宜都城裡唯有鎮西軍餘部才聽從自己,能否讓嶺西侯多派兵馬來王城呢?
於是赫勒石虎懷裡又多了一封陳魚公主寫給嶺西侯的信。
雲車繼續溯流而上,一入蘭水,老赫整個人氣勢陡漲:“老桂,你看蘭水兩岸風光咋樣?還是家鄉美啊!對了,你的兩位君上都曾在此修行,一塊寶地啊!”
桂總管頓時來了精神,兩岸風景看得目不轉睛,尋思著回去怎麼向兩位殿下描述。回頭瞅著胖子就更親熱了:“老赫!反正你收集船支、人馬也要幾天時間,那就幫我在城裡找個畫師,本總管重金求畫!就畫蘭水景緻。”
赫勒石虎立刻胸脯拍得山響:“哪能讓你掏錢,這事我包圓了!”
雲車先到西昌城,林原和李鏡堂同時拆信,看完都面色有異。李鏡堂想得很遠:世子果然所圖甚大呀,有水族強援,打敗楚國自無問題,就是不知道世子要逼屈完簽訂怎樣的城下之盟?李鏡堂稍作思考就果斷說道:“侯爺,世子既然要兵,本相建議傾侯國之軍力助之!”
“倒是巧了,”林原揚揚書信:“陳魚長公主也問我借兵呢。”
李鏡堂眼珠一轉,他很清楚陳魚為什麼借兵。嶺西在宜都安插了不少諜報密探,如今宜都局勢詭異,陳喬繼位後與大司相陳揆、大司馬陳能關係緊張,出逃齊國的前王后田氏、陳同母子正頻繁派人秘密接觸這兩位王廷軍政權臣。這是要政變的前奏啊!不過對世子而言,小舅子死了有益無害,甚至陳魚死了更好。屆時世子攜敗楚之威,再回師討逆......
李鏡堂瞬間就有了定計:“侯爺,兵怎麼派,這得看您覺得兒子重要還是兒媳婦重要?”
林原一拍額頭,當然是自家兒子重要,兒子沒了,還說啥兒媳?“倉卒之下,侯國最多能集兵兩萬。”林原扳著指頭盤算:“那就分兵五千,不,三千留宜都?”
李鏡堂趕緊搖頭:“不!一個不留,全予世子。”
林原有點為難了:“鏡堂老弟,那該怎麼回覆長公主呢?”
林原秉性懶散,政事都託付了李鏡堂,對眼下王廷局面並不清楚,陳魚在信中也說得含蓄。這才讓李鏡堂的操作有了發揮餘地,當下李鏡堂就笑了:“簡單,就說世子催兵在前,如今嶺西實在無兵可派。宜都有點小麻煩畢竟還屬後方,等世子前方大勝,小麻煩不就沒了?”
赫勒石虎佩服地看著李鏡堂,三言兩語就說動林原盡出侯國兵力,這樣一來自己都不用發愁忽悠蠻人了。丟開心事,石虎尋思得找個什麼樣的地方,總得請老桂大吃一頓,一盡地主之誼。不過李鏡堂轉頭就找上他了:“石虎兄!剛才你也聽到了,所以有件事很要緊——兩萬嶺西兵船過宜都時,能否晝伏夜行?不遮掩一下行跡,侯爺可就把長公主得罪死了。”
“這個容易,”赫勒石虎爽快答應:“我這次回來有修士高人同行,大江之上施法遮掩行蹤,對他而言輕而易舉。”
李鏡堂得意一笑,這才叫算無遺策。驀地又想到一處關鍵,頓時驚出一身冷汗。說不得連忙將赫勒石虎拉到旁邊竊竊私語:“石虎兄,這位修士高人,想必潛入宜都城也是易如反掌?”
“那當然,我們來時就曾潛入宜都嶺西侯府,沒有驚動任何人。”赫勒石虎衝動得都想解釋一下這個“潛”是潛水的潛哦,還是算了,子不語怪力亂神。
李鏡堂突然深深一揖:“那就拜託石虎兄,數日後船過宜都時,一定想辦法再潛入嶺西侯府,悄悄帶走我那靜兒和姝兒。”
赫勒石虎臉色不太好看,帶走李靜和李姝,自然是帶給世子。如今自家妹子和烏雲珠才在世子身邊。
李鏡堂當然明白赫勒石虎在想什麼,於是換過一臉神秘:“石虎兄不要誤會,我並非在意小兒女心思。實則我那一雙女兒有高人批過命,只要呆在世子身邊,既能助世子運勢大漲!這可是天大的正事!”
還有這種說法?赫勒石虎半信半疑,最後還是鄭重答應了。
三天後,赫勒石虎率領滿載兩萬軍士的船隊悄然出行。經過宜都時,先到侯府悄悄接走了李靜和李姝,然後桂總管趁著夜色,在陳江水面上施法升起濃濃水霧,有大霧橫江,船隊果然沒有驚動陳江水軍。
這兩個小忙,桂總管幫得心甘情願,因為老赫沒有食言,真的尋到名師畫了一幅蘭水風光送他。美中不足的是畫上題跋寫明瞭是“贈予老桂”,這讓桂總管悔得捶胸頓足,也怪自己話沒說清。本來是想獻與兩位殿下的,如此一來,只能恭請兩位殿下欣賞名畫蘭水風光了,也不知兩位殿下觀畫後會有何賞賜,但可以想象,肯定比畫獻上去的賞賜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