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鎮天下

第36章 喋血巨木城(下)

夜色中的巨木城,因為嶺西世子楚離的到來,攪得好多人徹夜無眠、燈火通明。

輾轉反側、難以成眠的人裡,也包括了楚離自己。他的心情很煩躁,自從獲悉楚午隻身斬殺木葉四王子、覆滅木葉遠征船隊,楚離就沒睡安穩過。他匆匆趕來巨木城,原因正是李鏡堂所猜測的:他覺得有必要向城主黃燁面授機宜,從嚴防範蘭水城的楚原父子。蘭水城既然已經成了他們的世襲封地,那就和整個嶺西切割開來好了。你們父子倆有本事,就只管殺入蠻境拓疆封侯吧。一想到名氣大震的侄子,楚離就更煩躁了,兄弟楚原什麼都不如自己,但是有一個兒子就把自己比下去了。

楚離索性披衣而起,叫來手下:“去,告訴黃燁。我要一個女人,馬上!”

他的焦慮是因為沒有子嗣,想到子嗣自然就想到了女人。黃燁是他多年的心腹,當然知道他的喜好。很快,就有一個未婚的良家秦女送進了院子,幾番顛鸞倒鳳,楚離終於放鬆了,打發走美女,他終於沉沉睡去。

不知道有多少眼睛,都在盯著城主府的動靜。深夜裡迎來送走的秦女,當然是大家關注的焦點。“她是誰?住在哪兒?查到了嗎?”木葉花不花也在緊張地詢問手下,她已經拿定主意,要冒充秦女進入城主府。只是無法確定,接下來楚離還會不會召見她。

嶺西世子在巨木城停留到了第三天,巡視了城中多個地方,沿途都戒備森嚴,沒有任何意外發生。楚離十分滿意,覺得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沒有告訴城主黃燁,只暗暗決定明天一早就回西昌城。

很多不確定的因素往往就在一念之間。漫漫長夜,楚離突然很想再見那個秦女一面。依然是巨木城主府的小吏來到秦女家中接人,只是這一次接走的變成了木葉花不花。花不花以為是自己的化妝假扮功夫了得,卻不知道實質是那個小吏已被收買。等到抬著她的小轎進入城主府,一路尾隨的李鏡堂才長舒一口氣。然後李鏡堂拔腿就溜了,不管今晚會發生什麼事,他現在都得想辦法混出城先。

木葉花不花敢進城主府,是自恃身上有一件精巧的防身利器。她的腳踝上套著一枚金環鈴鐺,金環套在腳踝上的時候彎做圓形,需要的時候可以扳直金環。裡面是中空的,可以抽出一根六寸長的柳葉刺出來,柳葉刺淬有劇毒,這就是她打算用來刺殺楚離的武器。

小轎進了城主府,一直抬到楚離居住的小院門前。這裡戒備森嚴,奇妙的是:所有護衛對城主府小吏帶進來的女人,要幹什麼都心知肚明,沒有人上前盤問,只不過仔細搜身而已。再往裡面,就由侍女服侍了,沐浴更衣,連頭上稍稍尖銳的髮簪都被收走。換上輕薄透明的紗衣,木葉花不花終於被帶到了楚離面前。

這不是前天晚上的女人,楚離一眼就認出來了。不過這個女人更漂亮,骨肉勻稱,渾身洋溢著健康的青春美麗;每走一步,腳上的鈴鐺就嚶嚶鳴動,憑添嫵媚。楚離頓時興致大增:“姑娘,你來這兒——黃城主沒有脅迫你吧?”

木葉花不花勉強抑制住羞憤,只默默搖頭。她的計劃非常粗糙,到現在才發現想要復仇,恐怕得先付出貞潔的代價。楚離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把衣服都脫了!”事已至此,花不花只得木然脫光了衣服,任由那雙色迷迷的眼睛戲謔地瞄著自己身體。

楚離迫不及待扯開自己衣袍。突然變生肘腋,在他身後燭臺的陰影裡,一個蒙面的黑衣人赫然現身,烏黑的劍尖自背後瞬間刺穿楚離胸口。木葉花不花還光著身子,只驚愕得捂住嘴巴,一切都悄無聲息。蒙面人小心扶著胸口中劍的楚離坐回椅子上,徑直退進燭臺的陰影裡,居然就這麼消失了,彷彿從未出現過。

木葉花不花躡手躡腳靠近楚離,輕輕一試鼻息,已經是死人了。她這才如夢初醒,忙不迭穿上衣服,準備逃離。

本該淫聲大作的房間一直寂靜無聲,守在房間外的世子護衛漸漸警覺了,試著呼喚世子沒有回應,立刻闖了進來。這時候木葉花不花只來得及跳出窗戶而已,她對城主府根本不熟,更糟糕的是她腳上的金環鈴鐺也沒有取下,動作一激烈立刻嚶嚶作響。很快她就被圍住束手就擒。

世子已死!聞訊趕來的巨木城主黃燁臉如土色、憂心忡忡。他沒有審問木葉花不花的意思,只嚴令眾人守口如瓶,有關人等一概收監看押,一面火速飛報嶺西侯楚熊不提。

兩天以後,嶺西侯府的人馬風塵僕僕趕到了巨木城,接手了一切,黃燁都成了待罪之身。來人中又分出了一隊人馬,繼續趕往蘭水城。

發生瞭如此大事件,最懵懂的就是蘭水城主楚原了。嶺西侯楚熊突然派來了使者,命他夫婦二人即日趕赴西昌城。使者是侯府的老人,信物也不假,楚原還是狐疑問道:“老戴,你不會也被我大哥收買了吧?好端端的,父親召我回去幹嘛?”戴使者奉了楚熊密令,是要就近觀察楚原言行的,說不得順著他口氣說話:“二公子多慮了。侯爺只是想你了,聽說李氏又有身孕,所以想召你夫妻二人回府住上一陣,也有讓李氏在侯府待產的意思。”

楚原禁不住抱怨:“我爹真是的,對孫子都比對我這個兒子強。”他轉頭就大大咧咧吩咐一旁的客卿李鏡堂:“李兄,你也聽見了。侯爺召我去西昌城呢,我不在的時候,蘭水城你可要替我看好了!”李鏡堂一臉誠惶誠恐,連連搖頭:“城主說笑了,李某隻是一介客卿,追隨在您身邊幫忙出個主意還成。豈能當此重任?萬萬不可!”

這和平時的李鏡堂不一樣啊,楚原若有所思。馬上順水推舟說道:“那算了,你這個客卿還是陪我去西昌吧。城主府這邊,就讓午兒代勞得了。”說完他痛不欲生一拍腦袋:“我說老爺子怎麼突然好心讓我回西昌!原來是這樣啊!”

看到老戴和李鏡堂一臉愕然,楚原大吐苦水:“多半老爺子也知道午兒大勝木葉族的訊息了,讓我離開蘭水,這是要我為午兒讓路啊!對孫子就是比對我好!”

楚原牢騷滿腹,老戴和李鏡堂都不禁莞爾,相視一笑。

楚原和李鏡堂一離開蘭水城,原有城主府的保守勢力頓時土崩瓦解,人口、商貿都在加速往石鼎山轉移。楚七對原來的蘭水城還是很有感情的,畢竟在那裡生活了多年;他向楚午力諫改造蘭水城,因為城裡還住著好些無力在伯城購地的窮人。

“只怕以後就是貧民窟了。”楚午也很感慨,但是想改造蘭水城費用太高了。它已經淪為一座衛星城,駐屯部分兵力,還有些軍事價值而已。楚午對楚七坦然說道:“你可是我的家令,現在沒錢了你還不清楚?我可以想出改造後的蘭水城圖樣,但想不出錢來啊!”

“我來出錢!”一個憨厚的聲音適時響起,卻是赫勒石虎進來了。這個肥胖的中年人跑得氣喘吁吁,手裡緊緊捏著一封書信。

書信是李鏡堂寫給楚午的,卻是隆重推薦赫勒石虎代管蘭水舊城,並寫明瞭這是楚原的意思,既為拉攏赫勒族人,也為了給結義兄長一個官位。

楚午想了想,覺得這安排也算合理。“虎叔,管一座城你的能力沒問題。但是管理的方式多向楚七請教,必須按伯城的模式來,而且改造它你還需要籌錢哦!”

赫勒石虎把胸口拍得山響:“伯爵侄兒你放心!錢不用愁,虎叔一定幫你管好蘭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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