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鎮天下

第52章 要出一口氣

不明修士二人馭鶴東來襲擊王駕,先王微薨於荊棘谷。大司禮張桓和鎮西校尉楚午的調查結論在諸司重臣當中引發了激烈爭論,“陳王微只能死於不明修士之手”這是共識,現在居然調查出“二人馭鶴東來”就有點措手不及。修真宗門以馭鶴出名的,唯有千鶴門;雖然馭獸之術並非千鶴門獨有,但有二人馭鶴就有點直指的味道。千鶴門的山門正是在楚國境內,雖然宗門靈地屬於俗世以外的“不可知”之地,但千鶴門山門外的千鶴島卻是眾所周知。現在爭論的焦點就是:陳國是否據此問責千鶴門?陳國境內並無靈境宗門可依,以俗世小國挑釁宗門,只怕有不測之禍。

楚午沒有參與爭論,站在大殿一側神遊天外。調查結論“修士二人馭鶴東來”這一句就是他堅持加上的,千鶴門既然不敢稱宗,說明實力也有限;陳王和祖父死得不明不白,他總要做點什麼。

陳魚長公主端坐在大殿之上,趁眾人爭論,忍不住悄悄朝楚午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她自認為做得很隱秘,卻被大司相陳揆不動聲色看在眼裡:果然還是楚午意氣用事,張桓答應得好好的,結果還是出了意外。他對楚午呆立一側有點失望:少年人有血性,挑起事端不打緊,要緊的是你要挑事,總要有能力了事。顧頭不顧腚,終究還是無智。

陳揆清清嗓子,準備開始總結性發言。突然有侍衛匆匆進了大殿:“啟稟長公主,嶺西侯世子有奏章遞呈!”陳魚漫不經心接過來,草草一覽卻大吃一驚:“楚校尉!你父親可曾知會與你?他已經聚兵兩萬,正沿江開來;預備任你為將,直入楚境。”

楚午也懵了:“此事我父親並不曾告知與我,他想幹嘛?”

陳魚把奏書交給眾司臣傳閱,臉上似笑非笑:“嶺西侯世子打算出兵前往楚國要人!他說既然嶺西侯在楚未歸,他就要找楚王要人!”

大司相陳揆看完奏章,略一沉吟即開口贊同:“這倒是個辦法!以陳國的名義問責楚王,容易騎虎難下;但是嶺西侯國陳兵楚境,將來回旋餘地也大。就不知楚校尉可有信心?”

楚午想了想卻答非所問:“我有一事不明,還望諸位大人解惑。人死魂魄猶存,在天有靈,何不問卜演算先王被襲經過?如有確鑿說法,也好師出有名。”

陳揆嘆息道:“宗廟大祭祀已經築壇做法祈禱,並無降下神諭。事涉天機,可謂是天意難測,眼下神明也只能三緘其口。”

楚午明白了:“既然如此,我願率嶺西兵出征!也許打過打過幾仗一切就明朗了,總不能讓先王和三千陳軍含冤而死!”

諸司臣議事已畢,陳魚單獨留下了楚午。公主很憂心忡忡:“我知道你想幫我出口氣,王國表現太軟弱呢確實也不行,只是你真的有把握嗎?”

“打贏一兩場還是有把握的。”楚午自信說道:“何況我還有幫手啊!蘇月和孔萱可是築基大妖,我還準備請她們的師尊出手呢。”

“就是你以前說的要封水君的大尊?”陳魚也想起來了:“那事不遲延!我馬上擬一道冊封旨意。”說幹就幹,陳魚當下提筆認真寫道:“冊封龍女敖璃為蘭水水君。”她寫下這一句,忽然一陣精神恍惚,冥冥中耳邊似有神明詢問:蘭水、陳江之神孰為尊?於是陳魚繼續寫道:“從此陳江屬蘭水。欽此!”隨即端端正正蓋上王璽。王旨既成,新封一神位自然要分去陳國部分氣運,只見青玉色王璽顏色淡了一分,又驟然變得青色濃郁,說明陳國氣運有增。陳魚也覺得自己旨意書成念頭通達、心情暢快,頓時明白此事做對了。

等楚午回到侯府,張總管已經恭候多時,立刻呈上西昌政事堂發來的急信。楚原、李鏡堂各有一封,兩人說的都是同一件事:侯爺身死楚國,嶺西上下群情鼎沸,忠於楚熊的老臣們有點倚老賣老,發兵復仇與否,隱隱指責楚原不孝。楚原最終也毛了,極力主張發兵復仇的文武官員,統統打包送上征途。楚原說得很直白,此去征戰輸贏無所謂,那些人死了也算死得其所,反正楚午年齡還小,敗一仗權當人生教訓!但也囑咐楚午,一旦敗了務必要跑得夠快!哪怕是孤身一人回來都行!

楚午陷入了沉思,看來父親和李鏡堂並不贊同出兵復仇,西昌政事堂裡的那幫老人也許忠於侯爺,也可能是在質疑世子;每個人的心思都難以琢磨,還好長公主是瞭解自己的,但是大司相陳揆贊同自己出徵,只怕也安好心。

他正在胡思亂想,身邊忽然傳來縷縷幽香。抬頭一看,敖璃和水夜星赫然出現在面前,楚午頓時驚奇萬分:“你們怎麼來了?”

水夜星依然一身白紗,敖璃卻穿戴得異常莊重:金冠束髮,纓絡遍身,幽藍法袍刺繡繁複,足下一雙珠履,更有一條金角鯉魚在周身盤旋遊動。“剛才有神使急傳王旨,龍宮亦有感應,同樣飛來符詔。”敖璃看著楚午柔聲說道:“陳江已屬蘭水,我既然領旨,自當前往陳國宗廟一行。”

楚午好奇盯著在她身邊旋遊的金角鯉魚:“這是什麼,龍魚嗎?”

“這是陳國氣運所化的神魚,”敖璃淺淺一笑:“我的真身不還想化為神軀,就把氣運凝成了這條神魚,代我領受陳國氣運、祭祀香火。”

求人幫忙很難開口,更何況是要和楚國以及楚境內的靈地宗門作對,楚午沉默會兒才艱難開口:“我爺爺死了,死在楚地。他對我很好,我想為他做點什麼,不然心裡不得安寧。”水夜星一直都沒有說話,只靜靜地站在他面前,此刻深邃的眼眸裡流露著憐惜。楚午不禁有點衝動,開始講述師門的恩怨、自己符道的天賦。等到言及自己參悟后羿心法時,水夜星伸出纖纖手指按住他嘴唇:“不要說了,這是你的立道之本!”敖離倒是白了他一眼:“相傳后羿神射殺力無限,難怪我當初受傷了。”說得楚午訕訕然。

水夜星柔聲說道:“好了,不就是去楚國打一架嗎?我們陪你去!”

敖璃更是興奮:“夜星姐!楚國的雲夢大澤還沒有龍君,那可是萬里水府呢,如果我們能佔下就好了。”

楚午苦笑著拿出一卷地圖:“可惜我們要去的都是山路,沒有河流水脈。從雞鳴關過去三百里,全是崇山峻嶺,山路的盡頭是楚國的鎮西關。鎮西關其實是一座威力巨大的符陣,近千年來,蠻人軍團曾數次強攻鎮西關都無法得逞。我們此去,可能最多就是在關前打一架罷了。”

水夜星認真看著地圖:“為什麼不繞過鎮西關呢?”

“周圍都是高山叢林,大軍難以透過。我們幾個倒是能行,但區區幾位修士深入楚地,沒有軍隊在側拱衛,遇敵易攻難守,獨木難支容易陷入險境。”楚午也是深思熟慮過的,何況幾個修士孤身前往,對楚國的影響太小。

在地圖上,陳江折向了東北面,然後匯入了丹江。東面那片三百里山嶺一直橫亙在陳江與楚國之間,在楚國的中央位置就是雲夢澤,說起來楚國雖大,可它包圍著的雲夢澤更是水面遼闊。這給楚午一種怪異的熟悉感:簡直太像地中海周邊地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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