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午在宜都北門城頭,很快等到了陳江鎮趕來的一萬鎮西軍。北門都尉丁虎是陳魚公主早就收買了的,更何況楚午身上還有陳王微離都時,就留下的一道王旨:“陳興監國期間,允鎮西軍入城便宜行事!”這種預防萬一的準備此刻排上了用途。
一萬鎮西軍殺氣騰騰,直撲王宮一側的宗廟。偌大的宗廟外廣場已經有兩支人馬正在對峙僵持,看到黑壓壓一片鎮西軍湧入廣場,兩隊人馬都變得騷動不安。宗廟大門緊閉,看到鎮西軍旗幟,門前站著的陳魚手下侍衛立刻大聲通報:“長公主殿下有旨,令鎮西校尉楚午進殿!”
楚午一整身上盔甲,大步流星走向廟門。明面上他是孤身上一人赤手空拳,門前幾方對峙的侍衛在猶豫中放棄了攔截,只緊張地看著他推門而入。
宗廟內會聚了陳王微的心腹大臣,陳魚一臉怒色站在大殿中央。讓楚午吃驚的是,殿前一側還有一具婦人屍體,周圍鮮血四溢,應該是剛死於非命。
陳魚看到楚午,整個人才放鬆了:“楚校尉來得正好,本宮剛親手殺了田氏!我父王的死就是這個賤人所為!”這個指責合情合理但沒有證據,楚午應聲答到:“長公主英明!鎮西軍上下唯殿下之命是從!”
殿內的一干大臣都面面相覷。他們是最早抵達宗廟的,然後才分別通知田氏母子和陳魚姐弟前來,這一安排杜絕了臣子作亂,卻沒防住太子突然當街發難。眾臣都在宗廟鞭長莫及,兩位王子爭執、二王子疑似中毒被抱走、太子被殺,這些訊息先後傳來。田氏是四人中最先抵達宗廟的,聽到太子被殺的訊息立刻氣暈在地,不過在場的大臣們沒人同情她,反而避之不及。只因為太子陳同的舉動實在太可疑了,何況已經被殺死。這也是陳魚入殿後突然手刃田氏,眾人漠視的緣由。既然太子已死,王位就只能是二王子陳興的了。
如今鎮西軍到了,又唯長公主之命是從,也算大局已定。大司相陳揆長出一口氣,這才向陳魚恭敬問道:“不知二殿下現在何處?既然楚校尉到了,可令鎮西軍護送過來。”
陳魚一臉悽色,只朝楚午伸開雙手:“把啟兒給我!”
楚午不明所以,默然把龜甲空間裡睡熟的嬰兒遞給她。陳魚接過嬰兒高高舉起:“這是我弟弟的庶長子陳啟,也是先王血脈,可繼王位!”
群臣一陣騷動,大司相陳揆眉頭緊鎖:“長公主的意思是,二殿下已經……?”
陳魚恨恨說道:“我弟弟遭陳同毒手,已經殯天了。”
她無視眾人騷動,決意快刀斬亂麻,徑直抱著嬰兒來到大殿中央的銅鼎前。在銅鼎上方,一枚新的王璽虛實變幻,正在沉浮盤旋。
陳魚舉起嬰兒,冷冷看著殿上的一排神主牌位:“神明在上!陳啟乃先王血脈,如果你們堅持不認可他繼位,我今天一定砸碎諸神牌位,哪怕陳國血流成河!”這番威脅神明的話讓眾人不禁目瞪口呆。
但是很有效果。只見虛實變幻的王璽冉冉升起,緩緩貼近嬰兒的印堂,似乎在驗證血脈,最終一投而入。一道威嚴的氣息從熟睡的陳啟身上漫延開來,緊接著嬰兒的小手自然攤開,虛幻的王璽從手心裡鑽了出來,慢慢由虛變實;在陳啟頭上,一尊三足王鼎徐徐具現,再緩緩消失。
這是王室神明意志的認可:陳啟繼位為王。如今誰要再反對,就只有殺死陳啟了,不過誰願意和長公主殿下的鎮西軍拼命呢?
大司相陳揆率先跪下了,眾臣也紛紛跪倒。既然王室祖先神明選擇了陳啟,一個嬰兒繼位對眾大臣來說,也是再好不過。君王年幼,臣子的權利自然此消彼長。
楚午的感觸是最複雜的:他能理解陳魚,自己的父親、親弟弟都死了,她無法容忍王位讓給別人;不管是姓楚還是姓陳,啟兒終究是自己的兒子,如今王璽已經認定他了,再反對就是要兒子一死了。
陳啟繼位最終波瀾不驚,宜都城漸漸又恢復了平靜。不過這種平靜很不安穩,大家都在緊張等待先王的死因調查以及可能的戰爭後續。
二月春寒風如刀,國喪期間的宜都城變得寂靜一片,眼中所有的顏色幾乎都是白的,天空飛舞著雪花,牌坊扎著白花,城頭長長的白幡在勁風中烈烈作響。白雪覆蓋的路面潔淨異常,這種天氣人們都情願躲在家裡。在宜都城東門,一隊禁軍護衛著兩輛黑色馬車悄然出城了。
兩輛馬車,一輛是陳國新晉大司禮、原六藝館館主張桓乘坐的;另一輛屬於楚午。他們奉命前往雞鳴關,調查陳王微的死因。
“馬滑霜濃,直是少人行。”楚午看著窗外的雪景,下意識吟誦了一句。聽得張桓一怔:“楚校尉居然有如此才情,果然好句!”字裡行間滿滿的思念情郎幽怨,不過卻不好說開來。兩人都是一身黑色喪服,談論這些不合時宜。
楚午把另一輛馬車留著蘇月和孔萱乘坐,自己陪著張桓是因為這點。不能聊風花雪月,就唯有討論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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