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鎮天下

第32章 蘭水伯爵府

地動山搖,塵煙滿天。深夜如此動靜,自然驚醒了蘭水城裡每一個人。等到天亮,從城主府到普通百姓,都循著地動方向來了。人們驚愕地發現:石鼎山居然破了,缺口處堆滿了亂石。還想再近一點,卻有鎮西軍計程車兵把守著,嚴禁眾人進入。關口圍欄處還貼著募工告示,大意是蘭水伯楚午將於此地新建府邸,現招募民工,工錢日結,有意者即可入內。如此一來,想進去當一天民工的人還真不少。

石鼎山垮掉的缺口處,幹活的人們正在清理石頭重新壘築成牆,兩邊的高大城牆漸漸成型,中間的道路也在往裡面逐漸延伸。人們幹活的時候喜歡聊天吹牛,最熱門的話題自然是“這座山峰怎麼垮掉的”,很快有個說法就流傳開來。據說蘭水伯楚午打算在石鼎山腳下新建伯爵府,動土之前先祭祀山神,由於楚大人身懷大氣運、貴不可言,石鼎山當不起貴人一拜,於是就塌了一部分。這個傳言既荒誕又契合發生的事實,城主府的官員也沒有制止,保持了得體的沉默。

人多力量大,僅僅十天以後,通向山中平原的道路就清理出來了。人們蜂湧而入,震驚於眼前的一切:這是怎樣的一個世外桃源啊!周圍險峻的山峰就是天然的城牆,偌大的萬畝平原裡有幾處湖泊,山上還有大小瀑布,土地平整,也有零星的耕作痕跡,看來還是有人躲在這裡避世藏身呢。

眼前的一切讓楚午十分滿意,這正是他想要的地方。孔萱在天上俯瞰地形時早就發現了山中有人,十天前山峰垮塌,楚午就讓蘇月和孔萱先進去了。任務只有一個:收服裡面的人們,組織他們在裡面一端清理垮掉的亂石。敢藏身在這深山裡的人,多半都是大惡之徒;個別想領頭反抗的,自然被蘇月、孔萱吃掉了。藏身裡面的有秦人,也有蠻族,最終驅趕集中一數,居然足足上千人。楚午向他們承諾:只要沒有苦主找上伯爵府,他們以前的罪行就一概不理。換言之,從此隱姓埋名易容生活,伯爵府會給他們一個平民的新身份。

是的,現在無須再藏著掖著了。楚午的親兵營裡多是蘭水本地人,他們紛紛向熟人、朋友證實:“是的,蘭水伯大人要建成一座新城,歡迎所有人前來定居。不管是秦人還是蠻人。”

不少人對此產生了濃厚興趣,但是仔細一打探又難免有些失望。伯爵府對平民定居建房的要求太苛刻了,雖然允許平民購地自建居屋,但是對住房的外觀樣式有嚴格規定;住房前面還必須開挖一段飲水溝渠,住房後面必須開挖下水道!總之,在伯爵府現在臨時的棚房廳裡,擺著一幅石鼎山“蘭圖”,山中平原的一切地貌都濃縮在這裡,圍繞著其中一個湖泊,數百棟大小房屋惟妙惟肖、纖毫畢現。當然這些房子現在並不存在,想要定居、喜歡哪一棟,在相應的位置依樣建成即可。但是可供選擇的餘地還是不多,地圖上的平原還有大片空白。伯爵府的官員也是一頭霧水,只能照本宣科楚午的原話:“大人說了,等圖上的房子都有人定了,新的、更多的居屋規劃才會出現。”

在“蘭圖”上俯瞰一座城的未來,既新鮮又令人震撼,看上去這座城的未來又是如此漂亮!人們突然理解了伯爵大人對建房的苛刻要求,只要大家都嚴格依照“蘭圖”修建,眼前的美景就一定會在現實裡完美呈現。

石鼎山內的平原,很快變成了巨大的工地。數百棟居屋如雨後春筍,紛紛拔地而起。楚午自己的府邸也破土動工了,只圈了區區三百畝,圍了一個小湖。石鼎山地勢奇特,平原上有許多水坑和湖泊,它們的水底都各有暗河直通蘭水湖。小的水坑如同一口深井,正好連通全城的溝渠集中排放汙水。大的幾個湖泊自然是做景觀打造,不過楚午現在的人手嚴重不足,他只能安排幾個人在湖邊裝裝樣子。楚七已經不上自家少爺的想法了,不能理解也只有認真執行。因為少爺說了:裝樣子的人手必不可少!湖邊地塊是留給以後富人購買的,伯爵府就指望那些地賺錢了。

楚七很佩服自家少爺。不僅僅因為楚午已是強大的築基修士,還因為楚午的許多奇思妙想。楚七已經正式獲任伯爵府的家令,實質就是這座新城的城主,他的那些手下根本沒有管理一座城的經驗,楚七打算向蘭水城借一批小吏,卻又被楚午否決了。楚午說得很直白:這些人只會把石鼎山複製成第二個蘭水城,他們的經驗和習氣,其實是種災難。

所以很多具體事務,楚七不得不親歷親為,忙得腳不沾地。

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更別說在這個數百棟房屋同時開建的大工地上。為了施工速度,大家要爭購建築材料;還要爭路,都想別人“讓讓”;而且到了一個新環境,每個人都想讓自己比以往顯得更強勢,新的起點嘛。紛爭就是這樣有意無意地挑起的,而且惹出糾紛的人還都想贏得這裡的“第一次”。這對未來的生活圈子很重要。

在“東湖坊”購地建屋的木恩,就和鄰居孫茂暴發了激烈的衝突。木恩是蠻部木葉族人,因為會說秦語,在秦蠻雜居的嶺西混得風生水起,會經商掙錢的武力值自然偏低,所以木恩賺了錢也不敢帶回族裡。然後就成了蘭水伯新城購房大軍中的一員。

木恩是打算在這座新城長期生活的,他也明白“遠親不如近鄰”的道理。可架不住心頭有火啊!伯爵府要求購地者建房外觀不得走樣,答應歸答應,可真建的時候,自己的錢自己的房子,樣式上哪能沒有一點自己的小心思?伯爵府裡派出的監工盡是當兵出身的,每天拿著圖紙來比較,發現走樣的部分立刻當場拆除,沒有協商餘地,拆完就走人。偏偏這時候鄰居孫茂的工地上滾過界來一隻石缸,對方肯定是不小心,可木恩心頭有火,避讓的時候手起一斧狠狠砸下。

石缸碎了一地,孫茂馬上衝了過來。兩邊的工人護著各自的東家,爭吵的場面吸引了更多的人入場。有勸架的,也有打報不平的。聞訊趕來的秦人基本上都站在孫茂一邊,反之蠻人也都支援木恩。

等到楚七也聞訊趕來時,雪球已經滾得很大了。一隻石缸居然引發了“秦蠻之爭”,兩邊都希望伯爵府支援自己一方,這讓楚七也不敢輕易決斷了。

他只能帶著眾人來見楚午。一聽說伯爵大人會親斷此事,沿途好奇加入的人就更多了。事情本身並不大,但因為在場的人們都在新城置辦家業,大夥兒最關心的是:這位伯爵大人是否精明強幹?處事原則到底是偏向秦人,還是偏向蠻人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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