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鎮天下

第57章 神界的訊息

這次伐楚復仇,楚午原來設想的一直是拿下鎮西關。

楚國的陸地領域就像一彎狹長的月芽,中間環抱著雲夢大澤。國都郢城位於月芽頂端,鹿邑城就在月芽的末梢上,而鎮西關就是扼守在月芽末梢的咽喉門戶。只要過了鎮西關,楚國的地勢就驟然開闊無險可據。多少年來,陳國對楚的作戰意圖都是不計代價血戰拿下鎮西關,然後進可攻退可守。楚午也是深受這個觀點影響,心心念念都是要先拿下它。

可如今已經繞過鎮西關了,還回頭強攻它幹嘛呢?

楚午從水府出來,沿著幽深的靈泉水脈原路返回。餘連已經得了訊息,正在神廟井口恭候。畢竟他曾是雲夢大澤修行多年的水妖,對鎮西關和鹿邑城都知之甚詳,正好為楚午解惑。

“小神以前煉化的水域,其實已經到了鹿邑城附近。只是不得楚國神廷冊封,不敢深入陸地水脈。鎮西關和鹿邑城內情形,我都是從大澤中的漁民和楚國水軍官兵嘴裡聽到的。”餘連很謹慎,先解釋了自己的訊息來源。“鎮西關校尉名叫封毅,是個築基修士,據說師從靈兵宗;前一陣陳國即將伐楚的訊息傳來後,楚國王廷又招募了兩位宗門修士為客卿,增援鎮西關。這兩人的修為不詳,我只知道一位來自靈兵宗,另一位來自千鶴門。”

楚午一怔,居然這麼快就遇到靈兵宗的修士了。“神使可知鹿邑城內的情形又是如何?”

餘連立刻變得眉飛色舞:“鹿邑城距離鎮西關百里,城中並無築基修士!守軍不足一萬,分別由一名水軍都尉和守城都尉統領,兩人修為都是普通武師。公子如果取鹿邑城,必定手到擒來!”

楚午好奇不已:“餘神使和鹿邑城有仇嗎?”

餘連嘿嘿怪笑,坦然說道:“確實和鹿邑城守有點恩怨,說起來這個城守也姓餘呢,名叫餘澄。我掌控周邊水域之後,鹿邑城漁民船行大澤都自發祭我焚香祈願。仙道飄渺,我也有心暫攝神位以防不測;偏偏這個城守鄙視我等妖族,嚴禁民間祭祀香火。阻我道途,當然是大仇!”

“那我就幫你殺了他。”楚午欣然許諾。

“殺戮有因果,小神可不敢讓公子道心蒙塵。”餘連拱手致謝:“這位城守雖說是普通文人,卻擅長宮室營造。如今兩位殿下闢府建宮,小神覺得此人倒是適合的神宮人選呢!”

楚午悚然而驚,這是要把城守餘澄的魂魄永遠拘在水府啊!原來餘連煞費苦心敬獻一堆烏木,根源竟落在此處。不過餘連說得也有理,這是他二人之間的恩怨因果,自己確實無須插手了。

所謂夜半無人,也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餘連和楚午在島上高談闊論更無法術遮掩,言語中提及餘澄名字甚至未來的命運,冥冥之中,遠在鹿邑城守府裡的餘澄就有心生感應,酣睡當中突然被一股惡念驚醒。餘澄不是修士,但既然為官多年,也算有點見識。城守府裡有官印鎮魔避邪,沒有道理睡不安穩,既然心血來潮示警,也不知道自己是惡了上官還是貪財枉法哪裡出了問題,陳軍即將攻打鎮西關也是一層憂慮。

餘澄躺在床上心事重重,睜著雙眼琢磨半天,終於披衣而起,穿戴齊整來到書房,鄭重其事點燃一支信香。這支香很珍貴,也有一個特別的名字,名曰“請神香”。

三界的說法眾所周知:冥界、人間和仙界,但是三界以外,還有界別模糊的一界,這就是神界。說它界別模糊,是因為神界連通著三界,仙界有天神,冥界有冥神,人間亦有封神。眾神之間也會互通有無,所以,神界的訊息是最靈通的。

餘澄點燃的請神香升起嫋嫋青煙,煙霧漸漸匯成圓圈,隨著菸圈不斷擴張,一尊神影從裡面顯現出來。餘澄的臉上立刻堆滿諂媚笑容:“劉兄,小弟又需要您指點迷津了。”

餘澄嘴裡的“劉兄”正是冥界的鹿邑城隍,兩人能結識自有一番淵源,否則劉城隍也不會贈他一截請神香。不過眼下的“劉兄”卻沒有以往相見的親熱,滿臉都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老弟你過得順風順水,哪有迷津一說。”

餘澄頓時心慌了,因為劉兄這話太有問題了。神祇的魂魄深處受制於天道法則,所謂“天機不可洩露”,並不是什麼話都能說出口的;但是餘澄堅信二人之間的交情,別的不說,現在陳國就要打過來了,劉兄怎麼可能還說自己過得順風順水呢?

餘澄腦子轉得飛快,卻不知道該怎麼出言試探。劉城隍看他似有所悟的模樣,倒是暗暗點頭:其實今晚餘澄不“請”,自己也會給一些重要的香客託夢示警。如今鹿邑城外的水域已有變化,明顯沾染了陳國氣運;冥界的閻羅殿判官好友也傳來訊息——接下來鹿邑城很忙。揣摸神界各方訊息,鹿邑城近期被陳軍攻陷的可能性很大。託夢示警是對香客們香火祈願的回報,對城隍的神位而言,這是天道法則允許的;但同樣限於天道法則約束,示警只能含糊其辭,真實原因是無法說出口的。

城隍的神影不曾消散,還在耐心等待餘澄的反應。

餘澄見狀長吁一口氣,腦子不停飛快盤算:心血來潮示警有惡念是真實的,那自己就可能有殺身之禍。但是禍起何處呢?是惡了上官還是枉法行事招來了俠客、刺客?抑或是陳軍攻陷鹿邑招致自己喪命?餘澄突然眼前一亮:如果自己會死於陳軍攻陷鹿邑,那大楚王廷必有褒獎敕封。以身後事試探,災禍源自何方就能略知一二了。

他恭敬地朝城隍一揖為禮:“小弟今夜心血來潮,還請劉兄指點迷津,不知小弟近來可有成神機緣?”

餘老弟問得很妙啊!城隍心裡暗贊,凡人心向神明,天道也是樂見的,所以這個答案沒有障礙。城隍笑眯眯看著餘澄,親切地一頷首:“有!”隨著這聲回應,案頭的那截請神香徑直燃盡,城隍的神影也消失了。

完了!餘澄一頭冷汗失魂落魄坐在地上。有成神的機緣,自然就有必死的可能;而且唯有死於陳軍之手,才會獲得王廷敕封。如果是上官罪罰或者民憤所致,又怎麼可能死後封神呢?

但是我還不想死啊!餘澄一軲轆爬起來,開始苦苦思索如何避開這個機緣。逃跑是不行的,事後王廷追責只會禍及本身、家族、妻兒;問題是守城也守不住啊,如果陳軍能攻打鹿邑城,說明以鎮西關之強都先失陷了!除非……餘澄一拍額頭:除非以傾城之力助鎮西關擋住陳軍!

唇亡齒寒啊!餘澄自責不已。他一拍桌子,大喝一聲:“來人哪!”城守府立刻燈火通明。

上官深更半夜召集眾人會議,再捨不得溫暖被窩的下屬也只有爬起來,大家睡眼惺忪地深刻領會了唇亡齒寒的重大意義,一致贊同城守大人“立刻全力增援鎮西關”英明決策。鹿邑城有守軍近九千人,餘澄吩咐步軍都尉率七千人連夜趕赴鎮西關增援,水軍都尉帶領剩下的一千多士兵接管全城。

集合軍隊、搬運物資,餘澄一直忙到凌晨,這才精疲力竭重新爬上床。他終於能安心酣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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