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鎮天下

第29章 江心故人來

十餘艘樓船呈一字型首尾相望,沿陳江逆流而上。船隊前後綿延近十里,具體指揮船隊的楚七一刻都不敢鬆懈,白天各船之間的聯絡依靠旗語,晚上則是懸掛燈籠傳信。這種傳遞資訊的方式太慢,留給指揮官的判斷、下令時間就比較緊了。見楚七著實太忙,楚午靈機一動,讓小孔雀飛上天空,負責整個船隊的巡查和命令傳遞,這才讓楚七松閒下來。

楚七由衷讚道:“少爺!您這隻孔雀用途太大了,有了它,哪怕船隊再擴十倍,指揮起來也能如臂使指。可惜只有一隻,如果再多幾隻就更好了!”

楚午不禁失笑:“再多幾隻?我這隻孔雀如果長成大妖,整個船隊都未必是她對手。這已經是大才小用了,七叔你想多啦!”

楚七惋惜地嘆口氣。他是閒不住的人,這一輕鬆下來,馬上又抓緊時間為少爺介紹船上一千鎮西軍士兵的組成。這一千軍士中每百人置一兵尉,共有兩百弓手,兩百盾兵,三百長槍兵,三百騎兵;另有親兵營設親兵尉一職,轄侯府親兵及役夫共五百人。

“這些人要前往蘭水戍邊,我已收到嶺西侯府飛鴿傳書——鎮西軍不得進入西昌城,沿水路直往蘭水城即可。”楚七儘量客觀陳述,免得影響少爺的判斷。

“事情明擺著,”楚午說話自無顧忌:“侯爺和世子都不歡迎鎮西軍東來入駐嶺西。這是大王和侯爺之間的問題,我們遵命行事好了。等船隊過了烏峽,就在渡口停泊三天,我打算在那兒整軍!然後直抵蘭水城。”楚七連忙一一應下。

整軍是必須的,這一千軍士是從鎮西軍前、中、左、右四都人馬中零亂集中的,可謂是一盤散沙。正好船過烏峽七天,這些士兵輪流背纖拉船,艱苦行程反而相互熟悉不少。等到大家精疲力盡走出烏峽,一聽說在渡口休整三天,頓時歡聲雷動,齊贊校尉大人英明。

整軍第一件事,自然是發錢。楚午明白,自己沒法對這一千軍士許諾前程,關鍵是這些人也不會相信。三年後大家一拍兩散的可能性很大,所以在這三年裡,要讓他們聽命行事,除了自己的武力威懾,更重要的就是要給大家實惠。

到了渡口,就是正式進入了嶺西侯國邊境,一千禁衛軍官兵此時心中再有不滿也只能各自收斂了。樓船一艘接一艘緩緩靠岸,把渡口的碼頭漸漸塞滿。這裡地勢險要,一千年以前,陳國軍隊就是從此處入侵蠻地,所以得名“渡口”。

身為陳國軍人,一千禁衛軍今天在渡口列隊林立,追憶往昔,大家心裡也漸漸熱血沸騰。當然更激動人心的是,鎮西校尉身後長桌上堆滿的一疊疊金錢、銀錢。

楚午說話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傳到每個人耳邊:“拓邊誇功的殺戮時代已經結束了!我們現在前往蘭水戍邊,只為保一方平安。蠻不犯我,和平相處;蠻若犯我,堅決打擊!我最大的願望,就是三年後將諸位都完完整整帶回宜都去!”

話間剛落,一千鎮西軍官兵都情不自禁歡呼起來:“校尉英明!校尉威武!”有野心想戰功的人畢竟是極少數,校尉大人的主張立刻贏得了大多數人的擁護。

楚午雙手一按,歡呼聲頓時停止:“戍邊三年確實辛苦,如果我們不能帶戰功回去,那就至少要把財富帶回去!打打殺殺爭的是什麼?說到底爭的還是財富。我們不想打打殺殺,但是我們可以想法子掙財富回去!我希望,三年後諸位回到宜都,每一位袍澤至少都是富家翁!”

楚午訓話完畢,底下頓時歡聲雷動。俗話說一將功成萬骨枯,沒人會喜歡自己的主將嗜殺如命,何況還許諾三年有錢可賺。眼見士氣高昂、軍心可用,楚午自己也很滿意。正在心靜極好之時,楚午耳邊突然有人傳音入密:“阿彌陀佛!多年不見,小施主依然慧心依舊。當真可喜可賀!”

這是金剛法王濟世禪師的聲音!楚午大吃一驚,尋聲望去,只見荒蕪的渡口關堡高處,濟世禪師和一個高大魁梧的年青和尚正立在斷牆之上。江風烈烈,兩人袈裟翻飛,正是飄飄欲仙。

楚七主持的分發金錢場面正在熱鬧,沒人注意到楚午悄悄離開了。

荒蕪的堡壘建在懸崖之上,這是千年以前陳國和蠻人激戰爭奪的遺物。楚氏在嶺西封侯以後,這座堡壘就漸漸荒蕪,不然陳國王廷就要懷疑楚侯的居心了。

懸底至荒堡城牆高逾百丈,還好楚午修煉的“魚化刀訣”自有身法縱躍之術。他頓足一躍,身體貼著岩石急速上升,力盡之際,雙手隨拍巖壁突出一角,借力升騰。如同一條在激流逆遊的鯉魚,飛快竄升崖頂。

“大陳蘭水伯、禁衛軍鎮西校尉楚午,見過大師!多年不見,大師風采依舊,小子不勝欣喜。”楚午故作一臉孺慕驚喜,口中一連串頭銜,只望能讓濟世法王行事顧慮幾分。

濟世禪師打量楚午片刻,才出口讚歎:“小施主身法,頗有魚化游龍之姿,日後不妨多揣摩水字元意,可以相輔相成。”

楚午恭敬謝過指點,目光自然轉向旁邊高大魁梧的年青和尚。濟世禪師頓時有些尷尬:“小施主你可能不記得了,這便是與你同日出生的轉世靈童。”楚午敷衍堆起笑容,年青和尚卻是面無表情,只朝楚午生硬行禮:“小僧欲與施主放手一搏,還望施主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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