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通的聲音是那樣的撕心裂肺,那樣的震耳欲聾。
魏勝呆了片刻,緊接著從這個稚嫩少年的臉上,浮現出狂喜之色。
自己得救了
不用死了
而被魏文通血紅雙眼盯著的魏無心面若死灰,眼神黯淡,滿是汙血的牙齒要咬破嘴唇。
她的身體抖得愈發的厲害,鼻腔中發出哽咽的嗚聲,卻又不敢真正的哭出來。
“你這孽障。”
魏文通恨鐵不成鋼地罵道:“不共戴天的仇人就在面前,你卻抱著他的腿只為苟延殘喘。”
“我魏家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跟著我一起下地獄吧。”
渾然沒有半點父女情誼,彷彿魏無心不是他的女兒,而是災星,是死仇。
“當年因為生你,你母親出血而亡。”
魏文通恨恨道:“要不是你這個災星,我們魏家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
“都是因為你。”
“孽障。”
“你早就該死了。”
魏文通如瘋魔了一般。
“不是我。”
魏無心眼神驚恐,髒兮兮的腦袋拼命地搖晃,嘴裡喃喃自語道:“不是我。”
“不關我的事。”
“父親。”
“不關我的事。”
她的精神瀕臨崩潰,八九歲的女娃,已經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年齡,長於官宦之家,本就早熟。
她很清楚
自己的父親為了讓弟弟活命,而選擇讓她去死。
“為什麼?”
魏無心很想質問自己的父親,可她知道,沒有答案,父親不會給自己解釋。
因為父親從來都不疼自己。
她蜷縮著,顫抖著,茫然著,不知所措。
“蘇文。”
“你答應我的。”
魏文通將懷裡的小兒子推出去:“把勝兒帶走,給魏家留個後,我會照你說的做。”
“不不不。”
蘇文笑著搖頭:“本相現在改變主意了。”
袖袍輕抖,兩柄連鞘的短劍滑落,一柄掉在魏勝的面前,一柄掉在魏無心的面前。
“撿起來。”
他起身,退出牢房,站在鐵門外,雙手抱胸,對魏勝和魏無心道:“你們兩個人,只有一個能活著走出天牢。”
“現在。”
“開始吧。”
少女看著腳下的短劍,眼神糾結,將腐爛的手掌伸過去,卻遲遲沒敢將劍拔出來。
“勝兒。”
“快。”
“殺了他。”
魏勝同樣糾結,畢竟那是他的姐姐,然而魏文通卻不停地催促著他。
“快點把劍拔出來。”
魏文通歇斯底里的怒吼,如同發狂的野獸:“她不是你的姐姐。”
“更不是我們魏家的血脈,她是災星,是我們的仇人。”
“殺了她。”
“你就可以活下去。”
“不要。”
旁邊牢房內,魏武瘋了般拍打著鐵門,想要制止這場慘劇:“魏勝,你停下來。”
“咱麼魏家人,死則死矣,豈能為苟活而自相殘殺。”
在魏武和魏文通的嘶吼聲中,魏勝顫抖著站起來,緩緩拔出手裡的短劍,稚嫩的瞳孔中浮現出幾縷兇狠之色。
“別怪我。”
他一步步朝著蜷縮在地上的魏無心走去,嘴裡不停地說著:“別怪我。”
“我只想活著。”
“對。”
“就是這樣。”
魏文通不停催促:“勝兒,快刺。”
“只要殺了她,你就能活下來。”
隔壁牢房內
魏武瞬身癱軟,跪倒在鐵門下,眼神渙散,滿臉的絕望。
魏家最後一絲尊嚴都被那個男人撕得乾乾淨淨,半縷不剩。
魏勝大吼著給自己壯膽,雙手握著短劍,朝著魏無心刺去。
這一劍
快準狠
卻出自八九歲的少年之手
生死關頭,魏無心也鼓起勇氣,拔出短劍,從下往上對著魏勝刺去。
魏勝腳下剛好踩到一塊石子,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朝前撲去,正好對著魏無心手裡的劍刃。
眼看著即將被一劍穿心而過。
牢房外
蘇文眼底泛起些許不忍,轉瞬即逝,然而魏無心手裡的短劍卻被一股細微的力量略微蕩了一下。
劍鋒錯位,貼著魏勝的胳膊擦過,割出一道裂口,頓時鮮血迸濺,魏勝剛發出聲慘叫,腦袋就撞在椅子上,當場昏死過去。
只剩下呆滯的魏無心手裡握著帶血的短劍,茫然地站在原地,如同木頭人。
“孽障。”
“竟敢傷吾兒。”
魏文通勃然大怒,猛地縱身而起,出現在魏無心面前,雙眼好似要噴火,那兇狠猙獰的表情,讓她這輩子都難以忘記。
“轟”
雄渾的掌力拍出,落在少女的肩頭,魏無心的身體騰空而起,砸穿了鐵門,然後繼續往外飛。
昏迷前的那一刻
她的眼神滿是不解
父親為何要殺自己?
“轟”
天旋地轉,黑暗降臨,她的意識陷入昏迷。
一道身影憑空出現,穩穩地接住即將墜落的魏無心,正是蘇文。
他扭頭看了眼牢房內,正抱著魏勝痛苦的魏文通,淡淡道:“魏國公,別忘了答應我的事情。”
說罷,雙手託著重傷昏死的魏無心,朝著天牢出口走去。
“今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