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猛然驚醒,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挪動位置,還停留在原地。
可剛剛那種沉淪的感覺十分真實,自己從一開始的抵抗,到後面的無可奈何只能被逆流長河推著往前走的經歷並不是虛妄。
車伕淡淡解釋道:“不是錯覺,但那是魂魄層次的感官,如果真進了那血缽,那就會化作食糧了。”
他一步踏出,面對快速靠近的六臂蓮魔。
鼓聲鈴聲作響。
血色逆流長河圍繞,遮蔽天地。
古樸剪刀咔咔作響,似乎正在剪斷什麼東西。
六臂蓮魔猛抬手臂,暗紅長戟戳下。
“此乃焚城戟,汝之不敬,當以鎮其生魂,焚其肉身,剪斷其前世來世因果,讓汝泯滅於天地之間!”
啪。
六臂蓮魔怔了怔。
車伕抬手接住了焚城戟,穩穩當當地捏住。
雖然這只是一具分身,甚至兵器都是分化出來的。
但靠著魂道與騙道組合出來的神通,其能發揮出本體大約三成的修為。
三成修為,再借助六種兵器的威能,即使是面對車伕,六臂蓮魔計算之後覺得不論怎麼算,優勢都在他這邊。
先前說這麼多話,只是不想起衝突。
人人都知道東域有個護道人,那麼誰都不想當出頭鳥,憑什麼就得輪到他來當這個出頭鳥?
不過在看到車伕敬酒不吃吃罰酒之後,六臂蓮魔便想出手與對方過過招,一來展示下手腕,二來試著探一探護道人的虛實,三來查探一些護道人的破綻以為之後佈局。
一石三鳥之計,瞬息之間便出現在六臂蓮魔腦海中。
可如今車伕這麼輕鬆地接下焚城戟,這怎麼可能呢?!
在他看來,兩人之間的差距並不大,甚至在謀奪完業火血毗羅剎的一切之後,他應當變得更強了才對。
車伕皺眉看著手裡的焚城戟,嫌棄道:“什麼花裡胡哨的東西,你這騙來的東西都不紮實啊,空有一身道痕和法力,卻沒法發揮出最大的威力,你當大家真都是笨蛋是吧,雙開道門又不是什麼難事,為什麼大家不去做呢?”
他笑了笑,看著六臂蓮魔的怒目說道:“那是因為,如果一個道門都沒法走到終點的話就想著開闢新道門,那就永遠沒法走到道門的最深處了。”
此話一出,六臂蓮魔心頭巨震,甚至身形都有些擴散,洩露出更多的霧氣來。
“你……”
這個字一說出口,六臂蓮魔的身軀彷彿洩氣一般,開始快速崩塌,無數的霧氣瀰漫在此地,繚繞在此,飄散不去。
車伕揮了揮手,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還殘留在原地的五件兵器就消失不見。
連帶著一起消失的還有那一些看上去十分邪性的霧氣。
失去霧氣保護的巳蛇掉落在地,依舊處於昏迷狀態。
六臂蓮魔消失之後,一直存在於此地的威懾也消失不見。
陳言等人好似從水中浮出,終於能大口大口的呼氣。
原本還帶著一些淅淅索索聲音的千傀宗,在兩人碰撞之後,只彌留寂靜。
也許曾經被炮製成傀儡,以不死不活狀態徘徊此地的它們,也在剛剛的餘波中被徹底泯滅。
陳言知道那些東西不是泯滅了。
而是那個血缽幻化出的血色長河在席捲而來時,逆流的場合推著那些傀儡裡的魂魄進入了血缽當中。
他在腦海裡呼喚狐仙,可狐仙卻是一言不發,彷彿消失一樣。
不知為何,陳言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抬頭看向車伕,對方拿出煙鍋子,又從腰間的布袋裡掏出一些菸絲加上,慢悠悠地抽了起來。
反倒是一直處於震驚狀態中的傅高義在看到車伕手裡的鈴鐺之後,突然驚聲道:
“你!你是鈴鐺召喚過來的!那鈴鐺當真是一件保命寶貝!”
眾人看去,發現車伕手裡捏著一個粗製濫造的鈴鐺。
那玩意的模樣似乎在田間隨處可見,硬要說的話,跟一些農戶會給家中牲畜脖子上掛著的鈴鐺一樣。
車伕抽了一口煙鍋子,吐出煙氣:“召喚過來?看樣子你不知道這鈴鐺的用法,你是從什麼地方得到的?”
被這樣一名神秘莫測的高手盯著,傅高義嚥了咽口水:“前……前輩,這是我於一處秘境當中得到的,鈴鐺被擺在一座石臺上,旁邊有一石碑,其上寫著遇到生命危機時可注入法力後搖響鈴鐺,危機自會化解……”
車伕沉吟道:“石碑……”
看他的樣子,似乎是在回憶著什麼。
過了片刻,他搖了搖頭,嘆氣道:“想不起來,可能是哪個傻子自以為是放在秘境裡,想要裝作高手,將此物留給其餘後來者,也不想想,沒把牛鈴的方法講清楚,是會害死人的。”
車伕瞥了一眼陳言,笑道:“你小子倒是與我有緣,整個東域能碰著我兩次以上的修士就沒幾個,你倒算是其中一個了。”
陳言連忙拱手道:“多謝車伕前輩救命之恩。”
車伕似笑非笑道:“怎麼,不把我當搭便車的了?”
陳言訕訕笑道:“小子第一次見到前輩時便感覺到前輩的高人風範,於是便想著多與前輩靠近靠近,想著能從前輩身上學到一絲半點,但又不好意思開口,於是只能出此下策了。”
車伕吐了口煙氣,笑罵道:“也是個油嘴滑舌的小子。”
隨即他收了笑容,看了一眼四周,搖頭淡淡道:“你們怎麼打算,是留在這裡還是離開?離開的話,我就順手把你們帶走,這地方待著晦氣的很。”
能離開當然是好事,沒人想待在這裡。
於是眾人連忙點頭。
車伕抬手一揮,彷彿手插入到虛空當中,隨後一扯,面前出現一個裂縫。
裂縫裡面是一片虛無的黑色,不知通往何處。
車伕首先抬腳邁了進去,緊隨其後的是漂浮起來的巳蛇。
陳言沒有猶豫,立馬跟了上去。
其餘幾人也是跟了上去。
等陳言一腳邁出時,發現自己身處一片鋪滿落葉的樹林當中。
身後是一個冒著炊煙的小茅草屋,一旁還有著一頭老黃牛著在低頭吃著落葉當中生長出來的綠色小草。
環顧一圈,沒看到車伕的身影,也沒有雷翁金等人的身影。
過了片刻,車伕從茅草屋裡走出來,看著杵在原地的陳言喊道:
“站在那幹嘛呢?!還不過來搭把手!其他人我都丟回冥骨灘外圍了,找你要聊點事,吃了飯再說!”
陳言連忙跑了過去,忙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