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劉神醫捻著鬍鬚，眉頭漸漸擰成一個疙瘩。他從藥箱中取出銀針，在燭火上燎過，小心翼翼地刺入她的合谷、足三里等穴位，銀針卻如石沉大海，毫無反應。
又倒出些許黃褐色的藥液，用指尖蘸了點，放在鼻尖輕嗅，眉頭皺得更緊——這氣味尋常，卻又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半個時辰後，劉神醫鬆開手，長長地吁了口氣，那口氣裡帶著濃重的疲憊。他轉身對趙大人搖了搖頭，聲音裡沒了先前的篤定：“趙大人，實不相瞞，這病症……老夫無能為力。”
趙大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彷彿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冰水。“您說什麼？”他往前湊了兩步，官帽上的翎羽都抖了抖，“劉神醫，您再仔細瞧瞧！這孩子前幾日還好好的，怎麼會……”
劉神醫嘆了口氣，伸手一一指點：“您看這脈象，虛浮卻無氣虛之兆；眼白泛黃，卻非肝膽之疾；渾身滾燙，卻不出半滴汗。種種跡象，都不在醫書所載之列。”
他指尖劃過藥箱裡的醫書，書頁上密密麻麻的批註在此刻顯得格外諷刺，“老夫實在找不出病因，用藥更是無從談起。”
懷疑的藤蔓猛地纏住趙大人的心臟。他死死盯著劉神醫，眼神像淬了冰：“您是不是沒盡心？這可是人命！”話音剛落，他便覺不妥——劉神醫的名聲在外，斷不會拿性命開玩笑。
可這念頭一旦生根，便瘋狂滋長，讓他忍不住拔高了聲音：“再查！給我再查一遍！今日找不出病因，誰也別想走！”
兩名衙役立刻守在了門口，腰間的佩刀在燭火下閃著寒光。
劉神醫的臉漲成了豬肝色。他行醫半生，何時受過這等呵斥？卻也知此刻爭辯無用，只得重新開啟藥箱。
這一次，他的動作慢了許多，銀針在穴位上停留的時間更長，甚至取出放大鏡，仔細觀察患者的舌苔、指甲縫，連發絲都拈起幾根對著光看。
燭火在他佈滿皺紋的臉上跳躍，映出那些溝壑裡滲出的汗珠，順著下巴滴落在衣襟上，洇出一個個深色的圓點。
王大牛站在一旁，看著劉神醫那副架勢，心中最後一點僥倖也煙消雲散。他比誰都清楚，這病邪門得很，絕非醫術能解。
一個時辰後，劉神醫癱坐在椅子上，藥箱被他推到了一邊，裡面的瓶瓶罐罐倒了一地，有的瓷瓶摔碎了，黑色的藥末撒了一地，像潑翻的墨汁。
“沒用的……”他擺著手，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真的沒用……這病邪門得緊，老夫查不出病因。”
趙大人踉蹌著後退一步，王大牛望著趙大人失魂落魄的模樣，他緩緩走上前，木屐踩在青石板地上發出“篤篤”聲，在這死寂的屋子裡顯得格外清晰。“趙大人，您也別太著急了。”
“這事兒遠比咱們想象的要複雜。其實，白天我已經請過好幾位附近有名望的大夫來看過了。”
“他們的說法和劉神醫差不多，都覺得這病超出了尋常醫理，脈象紊亂得毫無規律，症狀更是矛盾重重——明明渾身滾燙卻不出汗，說頭暈卻眼睛瞪得溜圓，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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