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人捧著那杯涼茶,“怎麼會這樣……”他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像嘆息,卻帶著難以置信的茫然。
他原本以為,劉神醫這等能讓死人“睜眼”的妙手,定能藥到病除。來的路上,他甚至已經在盤算如何寫奏摺,為劉神醫請功,順便安撫村民。
可現實卻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得他暈頭轉向。
此刻聽王大牛說白天已經請過其他大夫,且都束手無策,他才真正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像潮水般包裹了他,連指尖都開始微微發顫。
趙大人在屋內踱來踱去,官靴踩在地上發出“咚咚”的沉悶聲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腦海中不斷浮現出村民們痛苦的面容:張嬸抱著發燒的孫子在祠堂前磕頭,李伯捂著肚子在地上打滾,還有那些緊閉的門窗後傳來的壓抑呻吟……這些畫面像針一樣扎著他的心。
“我身為一方父母官……”他猛地停下腳步,官帽上的翎羽因慣性晃了晃,“卻連村民的病痛都無法解除,還有何面目面對清河村的百姓?”
心中的愧疚與自責如潮水般湧來,幾乎要將他淹沒。他望著王大牛佈滿血絲的眼睛,又看了看床上毫無生氣的病患,突然攥緊拳頭,指節捏得發白。
“這些都是你的朋友,也是清河村的百姓,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受苦。”趙大人猛地轉身,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像是在黑暗中抓住了最後一線光明。
他緊緊握住王大牛的手,那雙手因用力而微微顫抖,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王大夫,你放心,我絕不會就此放棄。”
他深吸一口氣,胸口劇烈起伏著,彷彿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語氣堅定得近乎咬牙切齒:“我這就下令,從周邊各州縣再請更多的大夫來!
不管是治兒科的聖手,還是懂偏方的遊醫,哪怕是隱居的老郎中,都給我請來!無論花費多少人力物力,哪怕把府庫的銀子都花光,都要把這怪病的病因查出來!”
王大牛原本想阻攔——他知道這病邪門,再多大夫恐怕也無濟於事,只會白白折騰。可趙大人說完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官靴踏過門檻時帶起一陣風,連讓他開口的機會都沒給。
王大牛望著他急匆匆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發緊的眉心。事到如今,也只能讓趙大人去試了,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
趙大人的身影剛消失在巷口,牆角的陰影裡便探出一個腦袋。桃源真人披著件洗得發白的粗布褂子,帽簷壓得低低的,遮住了大半張臉。
他剛才藉著槐樹的掩護,把屋裡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王大牛,趙大人……”他低聲呢喃,指尖在袖中輕輕捻著一枚黑色的符咒,“你們越是著急,這戲才越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