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過水麵的柔和春風,攜帶著新生的草木之氣,迎窗而來,帶來一抹溼意。隨著午後的日頭逐漸斜去,日光亦變得傾斜,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步落在窗臺邊緣,一點點蔓延開來,到達桌面,與杯盞相疊,留下斜長的影。
在這使人容易睏倦的午後,說書先生仍是如此慷慨激昂,一樁樁發生在揚州的故事,透過他的講述,落在來往旅人的耳中,併為此感慨。
“世人皆言門第觀念甚是迂腐,可若真成了這門不當戶不對的野鴛鴦,私情大過天去,攜手私奔,又當真能恩愛終老、結局圓滿麼?不妨聽聽這一樁十年前的舊事,再下定論……”
說書先生清了清嗓子,又說起了曾發生在揚州世家中的一樁逸事。
且說揚州世家的彭氏族中,有位知書達禮、相貌娟秀的姑娘。她雖是旁支血脈,卻也是出生自高門大戶,往後不說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起碼能夠衣食無憂。
而到了婚配的年紀,亦自會許個門當戶對的夫家,安穩一生。
只是不曾想到,那彭家小姐卻是昏了頭,被那些個情情愛愛迷了心智,同府中那個秀才出身、家境貧苦的賬房看對了眼,攜手私奔了。
說起來,這張姓秀才也是年輕,模樣亦十分端正,談笑間也有幾番氣度,言行舉止也不似那些酸腐書生。雖出身微寒,卻絲毫沒有那唯唯諾諾的畏縮氣質,學識雖算不上十分豐富,可同這彭家小姐交談已是足夠,故而也怪不得那小姐對他芳心暗許。
二人便時常暗中幽會,彼此眉來眼去。
只是如此行徑,早晚有東窗事發的一日。二人的私情終究還是被彭家老爺知曉,自是勃然大怒,將那張秀才趕出了府中,又趕緊為女兒定下了門當戶對的婚事。
可惜彭家小姐對張秀才早已情根深種,不願就此另嫁他人。
而那張秀才,雖對彭家小姐有幾分情意在,卻終歸有著私心。自己出身貧寒,又父母雙亡,雖有秀才功名在身,卻顯然於仕途無望,前途渺茫。而自入了彭府,有了賬房這門生計,又見彭府有這麼一位模樣姣好、性子嫻靜的小姐,難免起了攀高枝的心思。
雖說彭家小姐已對他有了情意,可奈何彭家老爺是個雷厲風行之人,一見府中出了這檔子糟心事,亦瞧出了張秀才的意圖,自是不會讓他稱心如意。
眼瞧著便要希望破滅時,那彭家小姐卻是暗地裡使人給他帶了手書。
原是那彭家小姐實在不願嫁他人為婦,只想同他長相廝守,故而欲同他約定於三日後子時三刻,後門巷口邊的柳樹下會面,並攜手私奔。
張秀才眼神一亮,心中多日的鬱悶一掃而空,對於佳人的邀請,他自是求之不得。先不考慮私奔後的日子如何,待在外鄉躲些時日,生米煮成熟飯之後,即便彭家老爺和夫人再是瞧不上他又能如何?只要他們還在乎這個親生的女兒,早晚也要接受他。
待到成了彭府的女婿之時,且不說有多大的富貴與前途,起碼無需再過這般窘困落魄的日子。
如此一來,只要先順利過了這關,那往後的好日子,便也能水到渠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