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血戰不休。
十日！整整十日！壺關在袁軍一波又一波的衝擊下苦苦支撐。
顏良、文丑、高覽、鞠義……袁營大將輪番上陣，督率袁軍精銳猛攻。
衝車撞擊著厚重的關門，發出震耳欲聾的悶響，門後頂著粗大橫木的鷹揚軍士卒被震得口鼻溢血。
箭樓被推至射程之內，與城頭鷹揚軍對射，雙方弓箭手不斷有人中箭栽落。
袁紹甚至試圖挖掘地道，卻被周倉帶人發現，用濃煙烈火將坑道中的袁軍盡數悶死。
城頭之上，鷹揚軍同樣傷亡慘重。
滾木礌石早已耗盡，他們便拆毀關內的屋舍，甚至將陣亡將士的屍體也推下關牆阻敵。
沸油金汁用光了，便燒開糞水傾瀉。
士卒們疲憊到了極點，許多人靠著垛口便能睡著，但只要袁軍的號角聲一響，立刻精神抖擻的投入戰鬥。
而主將關羽的身影，總是能及時出現在最危險的地方。他的綠袍早已被鮮血染成了暗褐色，長鬚也打了結。
十日的血戰，他親手斬殺的袁軍悍將不下十數人，讓袁軍其餘諸將心驚膽戰，再也不敢輕易親自帶頭攻關。
第十日，午後。
大纛下的袁紹終於站不住了，他臉色陰沉的能滴下水來。
他從鄴城發兵，橫掃黑山賊後，卻是諸多不順。如今指望一舉拿下壺關，來扭轉乾坤。可是今日，他才發現，他還是失算了。
壺關，仍然屹立在他的眼前，那抹他極為痛恨的綠影，肅立城頭，仍是那麼挺拔。
整整十日，他損兵折將無數，又豈會善罷甘休！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拔出思召劍，冷冷道：“小小的壺關，竟能抵擋住我數萬大軍十日之久，究竟是壺關太過險隘難攻？還是鷹揚軍戰力太強？”
可是周圍一眾文武卻是無人敢答，他們心知袁紹此時心情極為不佳，要是說的一個不慎，定會引火燒身。
可他們又很清楚，袁軍攻關十日仍是不下，大軍計程車氣已經是開始下跌，若再強攻下去，恐怕也是徒勞無功。
袁紹見無人回應，冷笑一聲，下令道：“將大纛前移，我要親自督戰！今日若不能破關，誓不罷兵！”
田豐一聽，心急之下，連忙勸道：“主公且慢！”
袁紹轉過頭，目光不善的盯著田豐，“這是為何？難道元皓有什麼破關的高見？”
田豐硬著頭皮回道：“臣下暫時沒有。但連攻十日，壺關仍是屹立不倒，我軍也是兵疲馬乏，銳氣漸失。臣下以為不如……暫且休戰，另尋他法？”
“休戰？”郭圖嗤笑一聲，隨即抱拳道：“主公！強攻十日，我軍雖然傷亡慘重，可壺關守軍同樣是油盡燈枯！只需再堅持數日，定能一鼓作氣拿下此關！”
“主公，臣附議！”逢紀不失時機地介面，“壺關守軍已成強弩之末，正是再加一把力的時候！攻破壺關，指日可待！”
話音一落，沮授、辛評、荀諶等人紛紛出列，要麼支援田豐暫時退去休戰，要麼附和郭圖、逢紀繼續強攻壺關。
眼見麾下一眾謀臣意見不同，袁紹眉頭緊鎖，內心中也一時陷入了猶豫。
若繼續強攻？可萬一破關無望，豈不是又要徒增傷亡？
若就此退兵？來時氣勢洶洶、志在必得，如今卻要灰頭土臉地退去，他顏面何存？
沮授察言觀色，上前一步勸道：“主公，既然壺關一時難下，不如暫且休戰半日，待商討一番後，再定是攻是退之策，如何？”
袁紹眼中閃過一絲意動，沉吟半晌，終於緩緩點頭：“也好。傳令，鳴金收兵！讓將士們休整半日，明日再做定奪！”
他隨即轉頭，對親信大將蔣義渠沉聲吩咐：“速傳信後營淳于瓊，命他火速押運糧草及攻城器械前來增援！”
“諾！”蔣義渠抱拳領命，立刻打馬疾馳而去。
袁紹舉目又望了一眼壺關城頭那抹刺眼的綠色，重重哼了一聲，轉身大踏步走下高臺。
不多時，鳴金聲響徹戰場。
早已疲憊不堪的袁軍士卒聞聲如蒙大赦，如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壺關城頭，望著袁軍迅速撤去，所有殘存的鷹揚軍將士揮舞著兵器爆發出劫後餘生的巨大歡呼聲。
大將周倉和裴元紹相互攙扶著，踉踉蹌蹌奔到關羽身邊。
只見他依舊身姿挺拔，緊握青龍偃月刀肅立城頭。
儘管神色是難以掩飾的疲憊，但那雙丹鳳眼，依舊銳利如鷹，掃視著關下狼藉的戰場。
“將軍！”兩人激動地喊道，“退了！袁軍退了！俺們又守住了！”
關羽扭過頭，看著兩員渾身浴血、甲冑破碎的悍將，鼻子抽動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卻並未多言。
裴元紹按捺不住心中的憂慮，忍不住問道：“將軍！您說陛下真的會派援軍來嗎？袁軍猛攻十日，俺們鷹揚軍的兒郎也已折損過半了！要是袁軍再攻，朝廷援軍未至，壺關，怕是撐不了幾天了！”
他見關羽臉色微沉，連忙又道：“末將絕非貪生怕死！只是……只是俺們鷹揚軍成軍不過數月，硬扛數萬袁軍輪番猛攻，撐到今日，已是強弩之末了！”
周倉咧了咧嘴想說話，卻扯動了臉上的傷口，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緩了緩，他才嘶啞的說道：“將軍，末將不是為自己想，而是替鷹揚軍的兒郎們考慮。但無論將軍是戰是退，末將周倉，誓死相隨！”
“俺也一樣！”裴元紹臉色漲紅，抱拳低吼。
關羽沒有看他們，目光緊緊盯著壺關下堆積如山的屍骸上，又緩緩上移，望向遠方袁軍連綿的營盤。
他緩緩捋著染血打結的長鬚，低沉著聲音說道：“關某起於草莽，本在兄長劉備麾下效命。蒙陛下密詔相召，為盡忠義，千里入中都！陛下不以關某出身低微，委以鷹揚中郎將重任，命我組建鷹揚軍……”
說到此處，他眼中似有淚光閃動，“這是知遇之恩！關某唯有以死相報！今日陛下命我等扼守壺關抵禦袁紹西進，事關朝廷戰略、大漢江山社稷，關某……豈能不戰而退？”
裴元紹還想再說什麼，被周倉用力扯了一下胳膊。
隨即周倉抱拳：“將軍忠義，末將自是佩服萬分！只要將軍但有號令，便是殺出壺關直取袁紹項上人頭，末將也絕不皺一下眉頭！”
“俺也一樣！”裴元紹急忙大表忠心。
關羽捋了捋長鬚，微微頷首，目光眺望遠方，“你們且放心，陛下既然已經傳信說援軍將至，那必不會坐視壺關陷落！”
說著，他眼中閃爍著精光，“若本將軍所料不錯，陛下所遣援軍……已至！”
周倉和裴元紹精神一振，卻聽關羽又吩咐道：“眼下袁軍暫退，機不可失！速傳令全軍抓緊休整！尤其是那些傷卒，務必要好生照料！”
“諾！”二人領命之後，又興奮的轉身踉蹌的離去。
………
袁軍大營，後營，這裡儲放著袁軍的所有糧草等輜重。
可由於連續攻關，攻城器械損耗極大，後營將士又負責修理打造兵器和器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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