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濤郡的這座郡守府依山傍水,斗拱交錯,黃瓦蓋頂,大紅大紫,大富大貴。
所謂依山,也就是府邸中有一座高大的黃石假山,站在街道上也能瞧見幾分。
傍水,是那府邸中有一座中心湖,湖畔石板路,湖中涼亭,可撐船一覽。
李沐春畢恭畢敬的與那大門外的兩位守衛抱拳行禮,自報名號,自己是那雲遊四方的郎中先生,大多數都是居於山中,與那師傅學習鑽研醫術,今兒醫術小有所成,這才下山義診,這一路走來,治好的疑難雜症不下百數,可以進府為那郡守老爺試上一試。
年輕人那是一頓吹噓,換成旁人或許還真就半信半疑,誰知道那兩位守衛只是看了年輕人一眼,就將他趕了出來。
“你們可別不信在下啊,讓在下試上一試總比什麼都不做強吧?”,青衫年輕人委屈巴巴的。
“官家有令!任何閒雜人等,一律不能踏足郡守府!”,那兩位士卒異口同聲。
“你們官家都病了,還哪裡來的官家?朝廷?還是你們這如清的衙門?”,李沐春追問道。
那兩位守衛便默不作聲了。
“我是真有法子救你們郡守老爺。”,李沐春掏出一個白色葫蘆晃了晃,當然,裡面就是幾顆碎銀子,當下年輕人裝作是靈丹妙藥罷了。
兩位守衛一個弓步,兩把長戟交叉,指向門口的年輕人。
守衛呵斥道:“少說廢話!如若再有任何舉動,就當硬闖郡守府處理,當即拿下!”
李沐春後退數步,只好離開。
青衫年輕人身形很快就出現在一處河畔邊,
林一峰盤坐在一塊巨大的青石上,正在閉目養神。
李沐春拍了拍青石,“情報。”
灰袍道人緩緩睜開眼睛,朝李沐春點了點頭,後者一躍而上,與前者並坐。
林一峰略微整理了一番思緒,開口道:“採濤郡三縣,並非只有郡守一職,三縣縣令各司其職。”
“舒紹的柴成,如清的曲風,怡會的浦明,郡守廉明與這三位關係莫逆,可以說要有今兒的採濤郡,這三位縣令也是出力極多,缺一不可。”
李沐春略有所思,“那為何三位縣令從來沒有聽這街坊鄰居提起過?”
“有,只是很少。”,林一峰迴答道。
“為何?”,李沐春問道。
“這三位縣令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說是縣令,其實也沒有朝廷的一紙公文,就是朝廷光祿勳奉旨口頭任命的,簡單來說就是為了輔佐郡守臨時任命,這座採濤郡的大小事宜各縣縣令與廉明有也都是私下交談,大大小小的事情露面也都是郡守去做。”
“這採濤郡因為地利的原因,與其他地方不同,這裡盛行水葬。”
“水葬?”
林一峰點點頭,為其解釋道:“此種葬法算是最為古老的葬法之一,將死者的軀體投於江河湖海之中,這水葬又有那漂屍式、投河式、撒灰式,但是如今前兩種已經被官府禁令了,所以當地居民水葬多是撒灰式,也就是將死者的骨灰撒入江河湖海。原本採濤郡允許水葬的地方有多達十數處,但是如今只開放一處了,而且規矩極重,如有違者,沉入鴻淞湖。”
李沐春原本低著頭思索,忽而猛的抬起頭與年輕道人對視。
“又是聚陰納垢之法?”
年輕道人點了點頭,“多半就是了,可以試想一下,誰人能有如此之手段,操縱一郡之人?”
李沐春又想到某些事情,“這還不是最讓人怕的,最大的問題就是這幕後之人為何能與朝廷勾結?”
青衫年輕人搖了搖頭,“還是先不要去想這些。”
林一峰突然又說道:“舒紹還有一座湖君廟呢。”
兩人再次對視。
李沐春掠下青石,“看來我們得去會一會那位湖君老爺了。”
就在兩人準備動身之時,身旁河水開始泛起陣陣波濤,隨後地面一陣劇烈顫動,一道人影從河中央逐漸浮現而出。
一身藍色長衫的男子,眉清目秀,只是耳尾尖翹,兩腮處還有些許碧綠色的鱗片。那位從河中央現身的男子手持一把摺扇,腰間掛著一塊石符,青綠色的紋路清晰可見,只見其單手開啟摺扇,手臂一揮,一道透明無色的光暈延展開來,將附近遮蓋。
那男子抱拳躬身笑道:“在下水侍淼江,奉湖君之命,邀請二位貴客去府上一敘。”
“嘿嘿,想不到人家先找上門來了。”,林一峰笑道。
李沐春抱拳微笑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剛好有此意,那就麻煩淼水侍帶路了。”
淼江伸出一掌,在其身後出現一道旋渦。
李沐春就要一腳踏入那道旋渦,停駐在空中,遲遲未曾落下那一隻腳。
水侍淼江眯起眼睛,摺扇在手心拍了拍。
“突然想了想,這次來的急,未曾準備登門拜訪之禮,有失禮節,淼水侍還請先行回去,我等隨後備好禮品就到。”,李沐春抱拳道。
水侍淼江重新開啟紙扇,笑了笑,“外鄉人,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下一刻,自那道旋渦裡鑽出數十條由靈氣而化成的水蛇,每一條都有成年男子手臂粗壯,朝兩位年輕人撕咬而去。
林一峰身形一橫,大袖一揮,一身拳意瞬間拔高,剎那間將那些水蛇一拍而散,腳尖一擰,身形直奔那位水侍而去,李沐春從袖中摸出早已備好的幾張風縛符,迅速一擲,落於河面幾處,幾道猶如清風擰成的粗繩鎖向居中的藍衣男子。
“湖君老爺果然料事如神,一看閣下二位就不是什麼等閒之輩。”
只見淼江從袖中摸出一支細小的寶藍色短笛。吹響之後,在其腳下的小河竟是排起幾道巨浪,將年輕道人擊退,將那幾張風縛符拍爛而去。
自淼江腳底下緩緩浮出水面的是一隻巨大通體藍色的飛蟲,渾身上下盡數被堅硬無比的甲殼包裹,頭頂一對一丈長的巨角,尾部生有兩隻巨尾,不斷的拍擊著水面。
轉瞬之間就是一道水鞭襲來,抽得空中一陣炸響。
李沐春與林一峰朝兩邊跳開,地面上被那水鞭砸出一個大窟窿。
“什麼東西?”,李沐春問道,同時雙手手掌一攤,又有好幾張符籙現於手掌中。
林一峰一邊眯眼瞧去,一邊捲起寬大的袖子。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那異獸雷蟄。”
淼江手持短笛,立於那高高懸空的雷蟄背上。
“湖君老爺原本並不喜歡做這打打殺殺的勾當,只可惜,二位威脅實在是太大了。”
“湖君老爺吩咐過了,到時候一定為二位尋個風水寶地,好生安葬!”
淼江一個後跳,再次吹響短笛,笛聲悠揚。
異獸雷蟄以俯衝之勢朝二人襲來,背後那兩根被鱗甲包裹的巨尾,分別向二人刺去,速度之快,肉眼難見。
李沐春身形很快消失在原地,立馬出現在河畔另一處,先前早就在鞋底備好了幾張踩風符,以備不時之需,現在倒是恰好用上了。
林一峰並未躲閃,雙手橫在胸前握拳,一個雲手,那根襲來的巨尾似乎被施展了某種定身術一樣,就停滯在年輕道人的雙手之間,前者雙手一推,將其打飛回去。
“先解決擁有短笛的淼江,我推斷他就是用此物操縱雷蟄的!”
林一峰大步向前,“我來拖住這獠!”
年輕道人一身拳意驟長,腳踩虛步,雙手不斷變換,最後一拳重重砸下。那異獸雷蟄身軀下沉,重新被打回水面,此時此刻,又有數十道水柱自河中升起,拍向年輕道人。林一峰雙手成爪狀,臨空一握,將那些水柱盡數捏碎,臨空一個後翻,對著那雷蟄頭顱就是一踩,激起罡風陣陣,河面炸裂,河中可見底。
“以前只是在書中看過,今日一見,確實不同尋常。”
林一峰轉了轉手腕,看向那再次掠來的雷蟄,先前那一拳一腳,在其身上,絲毫不見痕跡。
年輕道人雙手如同划水,從身前滑過,一身勢頭再次上漲,以至於腳下裂開一張蛛網,身形向前奔去,拳如尖槍,疾掠如火,向那雷蟄頭顱再次砸去。
一道極其細小的水流噴射而來,其中竟是帶有雷光閃爍。
林一峰身子一沉,向後倒去,那一道水流從其額頭緊貼而過,切斷幾根髮絲,道人身後的青色巨石直接被洞穿開來,一個極小的窟窿,只有指甲蓋大小。
雷蟄運轉水法,由空中四散之水滴凝聚為真身,再次掠來,那頭顱之上的兩隻崢嶸向那道人夾去。
書上有言,雷蟄,異獸中的妙獸也,本命親水,卻又雷意纏身,兩角多力者甚力,可斷千斤巨石,尾之毒素足以覆其尾,名為水雷,中者靈力外洩,運轉受阻,一身盡痛,乃修士之大忌。
林一峰雙臂各擋一鉗,整個人被夾在正中間,神色緊繃,本想看看李沐春那邊,只是這雷蟄的氣力真不能讓其分心片刻。
雙方就這樣僵持不下。
年輕道人突然察覺到某種異象,猛然抬頭看去,在其頭頂,一道似乎早已蓄積已久的雷光墜落,直直的擊中道人,將其身軀砸入河中,雷光崩散開來,覆蓋整片河面。
另一邊,淼江收起了那支短笛,心意一動,一把長柄大刀出現在其手中,刀身淡藍,流光溢轉,顯然是這個水侍的本命法寶。
“你們那位湖君到底圖個什麼?還是說受某人指示?”,李沐春雙手雙指捏符,與淼江對峙。
水侍淼江手腕翻轉,將長刀反握,躬身道:“共謀大計!”
淼江身形前衝,硬生生的破開一條道路來,河水依次朝兩旁排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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