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春一個眼疾手快,側過身躲過那一刀,腳踩風符,身形瞬間拉開幾尺。淼江手中旋轉長刀,運轉水法於法刀上,朝前劈出數刀,抽刀斷水,地面裂開一條又一條的裂縫。
那一襲青衫左右騰挪,只是那一道道刀刃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密集,由不得其多想,腳步變化,身形原地消失,然而,在淼江眼中,卻是在不遠處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李沐春。
“身法?”,淼江橫刀在前,隨即單手緊握法刀尾部,身形一個旋轉,砍出一個與河面一樣寬的水刃,原本顏色暗淡的水刃,滑過河面,竟迅速吸取水中水氣,顏色逐漸濃厚,寬度也是一漲再漲,以至於整個河床乾枯,河邊堤壩是被從中劈開,裂開一道大口。
這一刀,直接將那些個“李沐春”盡數劈去,可惜無一真身。
淼江長刀拖地,目光掃視周圍,那原本乾枯的河床泛起幾點水花,一襲青衫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其身前,淼江心意一動,一道水盾在其身前迅速凝聚。
李沐春手持道門千鈞符,左右拳頭交替砸下,將那水盾碎去,隨後臨空轉身順勢就是一腳揣向淼江面門,卻被其單手擋住腳掌。淼江單手掐訣,遠處那道帶有水氣的水刃崩碎,化作上百道細小水刃朝青衫再度飛來。
青衫年輕人用力一蹬,想借此踢開淼江,卻發現如何都抽不出腳來。
淼江緊緊的攥著李沐春的腳掌,一臉獰笑。
青衫年輕人也朝他咧嘴一笑。
突然砰的一聲巨響,自淼江腳下炸開來幾道火柱,是李沐春在之前悄悄設下的符籙陣法,名為“紅爐”,此陣以符為底,烈火為爐,將修士困於其中,煉人如煉丹,大火烹殺!
四道火柱將淼江身形包裹,最終形成一鼎由火焰幻化而成的爐鼎,火光四溢,爐子之下,是那四張黃紙紅字元紙,是為陣法法源。
那淼江被困在其中,大火焚燒,發出嘶吼。
李沐春也沒閒著,掙脫開淼江束縛之後,從腰間金蠶中掏出兩把銀白長刀,招架著那一道道水刃,身形轉閃騰挪,河床被一分為多塊。
李沐春再次站定,看著手上兩把只剩刀柄的長刀,順手收於金蠶之中,隨後右臂傳來陣痛,年輕人望去,一道略顯猙獰的血痕歷歷在目。青衫年輕人撕下一角衣衫,做了一個簡易的包紮,重新梳理好頭髮,看著腳旁小水灘衣衫襤褸的自己,不禁笑了笑。
震耳欲聾的吼叫聲傳來,李沐春凝神望去,那一鼎火爐爆炸開來,四張法源符紙被淼江一腳踩碎,化作齏粉。
只見那水侍淼江身形高漲,那一身藍色長衫碎裂而去,取而代之的是那一身碧青的鱗甲,眼眸漆黑,雙手變作雙爪,雙腮化鰓。
淼江顯出真身,是一條修道百年餘哉的鴻淞湖碧水墨睛魚。
淼江捏了捏拳頭,聳了聳肩,一身骨骼劈啪作響。
“說吧,你想怎麼死?”
淼江一轉長刀背於身後,身形消失,原地迸裂,勢大力沉,借力一刀斬出,裹挾靈力,包裹水運。
李沐春一個蹦跳,那長刀刀身剛好從其胯部斬下,青衫則是被那激起的風浪撞飛出去。重新站起身後,年輕人不得不好好觀察了一番,剛剛襠部一涼,李家差點絕後。
淼江一個握拳,自其體內滲出靈力與水運些許,包裹住拳頭,隨後重重砸下。
那地面逐步塌陷,三道地裂迅速延展至青衫腳下,每一下都會迸發出一道丈高水柱,以至於整條河床已經盡數塌陷,地面下沉數尺。
“林一峰!”,李沐春大喊道。
“來了!”
原本被那雷蟄砸入水面的年輕道人身形驀然出現在淼江身後,先是一拳重重砸那穴位,導致淼江驟然覺得體內靈脈一開一合,靈氣散了又聚,但是恰巧就是這一下靈氣運轉停滯,足以讓修士置於死地。
只見那林一峰不再使出那看似柔和至極的拳法,反而一個弓步,雙拳大開大合,猛然一拳砸去,破空聲炸響。
淼江來不及反應,只好也遞拳相抵。
以拳碰拳。
淼江原本就是妖獸,體魄堅韌程度說到底都要比那人族強上不少,所以此次也是很有自信,大不了受點內傷。
下一刻,水侍淼江那覆蓋鱗甲的整隻左手炸裂開來,血肉橫飛,整個身子也是倒飛出去,重重的嵌入那堤壩之中。
等到其重新起身,運轉靈氣止血,一臉茫然與不可置信。
這真是一位人族修士的體魄?至少是一位磐髒境武夫!
雷光當即就到,在空中鋪開成一張雷網,異獸雷蟄趕到,巨大的身軀俯衝而至,淼江也手持本命法寶法刀,再次襲來。
兩人身形當即散開,想不到那雷網也是一分為二,就在林一峰準備以拳罡震飛雷網之際,只見其腳下,水流化繩,鎖住其腳踝。
林一峰當覺不妙,一個掙脫,雷網將至,只是更要命的,還是那緊跟而來的巨大鐵尾。就在雷蟄鐵尾即將洞穿道人之際,李沐春躲開淼江後腳踩踏虛步趕來,將其身軀撞開,兩隻貼有道家千鈞符的拳頭將那鐵尾砸偏。
“小心啊!”,林一峰大聲提醒道,可是還是稍晚了些,只見青衫年輕人左手手臂被那緊隨其後的第二根鐵尾洞穿,整個人飛了出去。
“沐春!”,年輕道人直接扯開那一張雷網,手指些許抽搐,立馬跨步上前一拳將雷蟄打退回去。
林一峰扶起李沐春,後者臉色鐵青,反觀其左手手臂,那一個血洞不斷的向外流著藍色的血液。
李沐春喘著粗氣,本想運轉靈力逼出毒素,卻沒成想只是一個念頭,渾身便劇痛不已,整個人直接叫出聲來。
“是那水雷毒。。。”,林一峰緊皺眉頭,以點穴之法先為其止血,然後快速的包紮了一番。
淼江單手拎著刀立於雷蟄背上放聲大笑,“時至驚蟄,雨水增多,正是這異獸雷蟄實力最鼎盛之時,就連我們湖君老爺都忌憚與其交鋒。”
“你們兩個毛頭小子,以為手上有著幾張符籙幾招拳法就能來當那武林豪俠,懲奸除惡?”
“好好做你那衣食無憂的少王爺不好嗎?好好在你那道觀修道不好嗎?”
淼江的法刀與雷蟄蓄力一擊的雷法共同襲來。
雷法?在道家子弟面前施展雷法?
林一峰看那近在咫尺的裹挾攻勢,一咬牙,站起身來,雙腳重重一踏地面,似有轟鳴雷聲。
年輕道人衣袍獵獵作響,雙手起勢,一左一右,雲手,翻雲覆雨,很快年輕道人腳下緩緩浮現出一幅陰陽魚圖,直接將雷蟄那幾道雷光擊碎,淼江則是直接飛了出去。
淼江穩住身形後,法刀插入地面,死死地盯住那位異象橫生的年輕道人。
虛無本體,陰陽混合,太和之氣,一陰一陽。
只見林一峰右手之上,一團雷漿漆黑如墨,濃稠於水,而右手之上,幾道雷光白如冬雪,光芒大盛。
天地轟鳴。
如清縣的所有街坊百姓無一例外,皆是將目光投向這河岸旁,只是因為淼江施展水法的緣故,始終看不真切。
雷法行持,林一峰腳踩陰陽魚圖即先天太極圖,是為立極,即無極生有極。
“溟洋大梵,寥廓無光。”
“雷霆者,天之號令!”
林一峰口唸雷法道訣,腳踩先天太極圖,是為太極雷法。
黑色雷漿白色雷光一同壓去,光芒大盛,雷聲轟鳴,以至於這片方圓天地只能聽到那貫耳的雷聲。
好似神人擂鼓,好似雷公以錘鑿鍥,向天地放聲。
一處河岸堤壩,蕩然無存,連同這條大河,在雷光之下化作一處焦褐色的深坑。
那淼江肉體連同元神一同粉碎殆盡,就連叫喊聲都未曾發出,那一頭異獸雷蟄奄奄一息,覆蓋全身的鱗甲盡數化為齏粉,渾身焦黑,血洞流血不止。
這還是林一峰沒有全力出手的結果。
年輕道人氣定神閒,一個吐納,身形緩緩落地,站定,睜開雙眼,看到的是圍著一大圈的街坊百姓。
“護郡神獸?!他們竟然打殺了護郡神獸!罪過啊!”
“那可是湖君老爺特地派來保護採濤百姓的瑞獸啊!你們,怎敢?!”
叫罵聲漸起,似乎比先前那雷聲還要響。
林一峰站在原地,面對眾生,芸芸百態,他又不是沒見過,早些年在那道觀,不知道看遍了多少世人之心。
沒想到現場還有人報官。
一群身穿公服腰間佩刀的人撥開人群。
“大膽賊人!竟敢打殺護郡神獸!”
為首的男子呵斥道。
“綁於湖君廟前,沉入鴻淞湖底,聽由湖君親自發落!”
林一峰後退一步,打了個道門稽首,禮敬天地,然後伸出雙手,不想多說什麼,但是又想起身後的青衫年輕人,雙手又是自然放下,一時間還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隻手搭在道人肩膀上,臉色已然慘白的李沐春艱難起身,朝道人擠出一個笑容,然後上前一步,朝人群吐了口血水。
“問心無愧,管它作甚?”
青衫年輕人說話斷斷續續,呼吸都顯得十分艱難。
但是他站在那裡,雙拳緊握,挺如勁松,面如朝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