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棒了。”她一邊嘀咕,一邊瞥了眼約克。“我保證會有人支付賬單的。”
“很好。”羅格女士評論。“衛士霍伯?鑑於你彙報的情況,我們需要你待在指定地點,以便增派人手封鎖宣講會。”
“遵命,長官。”象牙回答。
對方結束通話了。
三個人面面相覷。約克試圖解釋:“你知道,我是個高環西塔,城裡也恰好有很多光纖道路……”
“難以想象。”霍伯驚奇不已,“你居然將沿路的空白區全走了一趟。”
“零阻力光速嘛。”
“你跑得再快,效率再高,統統是白搭。”巖繪哼了一聲,“現在我們只需要去一個地方。”謝天謝地,她的聲音沒有神情那麼生氣。“我知道珠光建造‘荒野之靈’的專案在哪兒。跟我來。”
……
西塔們的判斷沒錯。“珠光”維米爾接下的荒野之靈建築專案,位於福坦洛絲邊緣的內部城區。雖不甚起眼,平面圖上卻另有玄機:它距離菸斗街的“熔金者”媒晶店有一段弧形低空索道。
沒人知道城裡為什麼會有索道……
約克注意到,即便在節慶時分,這裡往來的族人也不多。繩索和滑輪陳舊破敗,被塗得五顏六色,一根旗柱般的高杆立在索道盡頭,遍佈熒游標語和維修廣告。此外,周圍既無建築,又無設施,光禿如同頭皮上的一塊傷疤。
倘若拐走桑德的惡魔真有巢穴,這裡絕對是最具嫌疑的地點。
他伸手撥弄一下滑道,斷裂的齒輪慢慢前進,滯澀非常。
“真無趣。”換作是我,也不會想來這裡的。
茜茜被上司抓住後,象牙留在了珠光的宣傳會,隨同而來的只剩下了“巖繪”若瑟爾。她打量一番延伸向街區的索道,皺起鼻子。“對拐走新生兒的傢伙來說,這是個好地方。”
橙臉人拆下一根欄杆,隨手將其熔化成劍。這一手自沒什麼技術可言,但其中蘊含的神秘度令人無法忽視。
巖繪警覺地望向他:“你要幹嘛?我們得悄悄溜進去。”
“太慢了。你給出的設計圖顯示,這下面是個寬敞的地下大廳,幾乎沒有多少立柱遮擋。”
她沒明白:“我知道這麼幹很有難度……”
約克一劍紮在地上,雙手緊握。
粗製劣造的鐵尖頭沒入地面,迸發出耀眼的橙紅火光。砂石飛揚散去,暴露出下方平鋪著的灰黑金屬。
神秘被牽引而來。伴隨一連串破碎的爆炸聲,金屬層網紋蔓延,轉眼崩裂分解,岩漿如血液般奔湧脈動。
下一刻,火光和裂隙都消失不見。金屬液滴漫天飛舞,塵屑鋪天蓋地。橙光西塔一躍而下,衝進地下空間的廢墟中。
“桑德!”他喊道,“雷電!你在哪兒!?”
巖繪搖搖頭:“維米爾見了,肯定會殺了你的。”她從索道上飄然而下,跟在這莽撞的降臨者身後。
“但願他看不到。”否則我要對付的敵人又多一個。約克不曉得這位地質大師與“熔金者”是否有聯絡,但巖繪是宮廷衛士的朋友,大概值得信任。
毫無疑問的,巨響驚動了下方的族人。各色光芒從煙塵中浮現,一部分憤怒地衝向他,另一些則事不關己地在金屬噴泉中嬉鬧起來。
“你打碎了我的花盆!”深藍色的西塔吼道,將一柄摺紙花鏟劈頭砸來。約克吹了口氣,火星迎風見長,燒掉他手中危險的武器。
下次記得換個鐵的。橙光西塔很想這麼勸告,但他忍住了沒有佔用面板上唯一的發聲器官。“桑德!你在哪兒?”
“有雨嗎?”有個傢伙問,“要打雷?”她開啟傘,不小心撞倒了身旁的一個矮個子同伴。
“救命!”對方跌了個跟頭,爬起來四處嚷嚷。“衛士來抓我們了嗎?”
“我要舉報!有小偷!”
“幫幫我,拜託。”一隻身披拼接色半身石甲的烏龜嵌在水桶裡,沖天空胡亂擺手。“我的殼卡住了!”
橙臉人不禁停下腳步。畢竟,他看起來真的很需要幫助。
……但有人認出了約克。“抓住他們!”長蜥蜴尾巴的黃色西塔大叫。
約克也一眼瞧見了他。只是敵人已包圍過來,蜥蜴尾巴一閃,躲進廢墟里不見了。“別急著走嘛。”他咕噥。
出人意料的是,“熔金者”的成員竟足有十數個。他們的神秘度不一而足,最強和他相仿,最差的族人裡有些甚至沒轉職,歪歪扭扭地過來湊數。
約克想起發生在蜂巢的爆炸。按照夜焰閣下的理論,很可能有許多西塔因爆炸重生,變成了惡魔。
“熔金者”接收了他們。但在壯大自身的同時,秘密結社也不免變成這副德行。
算了,這能有什麼壞處?約克安慰自己。若族人們的結社和拜恩帝國一般,我才要頭疼呢!他一腳踢開某個衝過頭的玩偶狀族人,將對方的扣子眼睛扯下來。布娃娃比鐵甲人好對付,不是麼?
有人從背後接近。“別做抵抗了!邪惡戰勝不了正義!舉起手!”他似乎已勝券在握。
……當然不是那麼回事。約克猛然後靠,頂在背上的槍口一下穿透了胸膛。敵人嚇了一跳,本能地扳動叩機,濃郁的鐳射集束噴射而出,卻無害地傾瀉在某人的雨傘上。
後者驚叫一聲,傘面翻轉,半透明材質的折射光將旁邊的同伴攔腰斬斷。只那矮個子男孩躲過一劫,呆呆地伸手摸頭頂。
“你演的是惡魔,傻瓜。”約克輕輕一推,劍尖割開了他的面板。
持槍的族人踉蹌後退。眨眼間,他的元素便開始飛速流失,最終唯有一把燧發火銃跌落。
“噢,謝謝。”橙臉人拾起燧發銃。
長久以來,約克對這種低門檻的遠端武器素無好感,更不曉得其優劣。現在,他終於有了解它的機會了。
五分鐘後,迴歸重生地或倒地不起元素團們給出了答案:在口徑和火力上,這把燧髮式短柄槍較事務官喬婭拉的心愛手炮自有所不如,但勝在射速和節能。當打傘的西塔女人朝巖繪飛去、把她嚇得花容失色時,約克竟射出一片連綿彈幕,把結社成員連人帶傘撕得粉碎。
接著,他丟開只有外形和燧發槍沾邊的奇特武器,將還卡在水桶裡的烏龜同族解救出來。
“女神保佑你,夏因。”這傢伙才一落地,便張口抱怨:“誰放的陷阱?告訴他,現在到我的回合了。”
約克挑眉:“你認得我?”
“多新鮮吶。”烏龜哼了一聲。“我活了一千六百四十七年,而閃爍之池就這麼大。”
有道理。約克記憶裡的朋友自然也不只有塞恩和蘭希,但漫長時間過去,我們的聯絡漸漸變少……事實上,若非街頭偶遇,他或許直徑離開閃爍之池,回到諾克斯去了。
不過話說回來,誰知道我會在街邊遇到哪位舊識呢?閃爍之池就這麼大。到頭來,我還是會在故鄉待一陣子啦。“你幹嘛加入熔金者?”
“我是會員!”烏龜整理著自己的外殼。“整整九十年的老顧客。瓦斯里竟然才給我會員邀請,真是不知好歹。對了,你們是什麼時候知道這該死的店有會員價的?”
“喬婭拉通知的。”不曉得這個闌·瓦斯里是否也是“熔金者”成員。事務官找上他,究竟只是店面問題,還是另有隱情呢?
倘若尤利爾和多爾頓在場,這點疑問立刻就會有答案:前者將直接說明,後者則會立即行動起來,滿足約克的探索慾望。仔細想想,我們向來看不到尤利爾的行動。“你見過一個帶孩子的女人嗎……很可能不是女性。總之,她身邊有個長魚尾的紫色新生兒。”
“我知道,他們往下邊去了。”烏龜居然能答上來。“等等,魚尾?他們不會和這水桶有什麼關係吧?”
約克忽略無關緊要的資訊。“太好了!接下來給我指路,尊貴的VIP。我會在宮廷衛士面前說你戴罪立功的。”
“什麼?衛士?等——別抓我的底殼!你這小混蛋!”
雙方爭執中,忽然金屬廢墟再度下陷,暴露出隱蔽的門戶。巖繪猝不及防,險些摔下去,但被某人輕輕一拉。
她正要道謝,卻見橙光西塔提起烏龜,將他的背殼朝向自己。
“你想幹嘛?!”烏龜叫道,“行行好,千萬別弄壞了我甲片上漂亮的釉質!”
“這不是水晶殼嗎?”約克拍了拍自己剛拾的盾牌。
“我指的是保護層!你這落伍的橘子肉!”
“放下他吧,約克·夏因。”幫助了巖繪的人開口,“我們確實需要這位老客戶。”
這當然不可能解除諾克斯傭兵的戒備。“你又是哪位?”約克問。突然出現的是個淺藍色西塔,他未持武器,卻能讓高環感到威脅。
“你的同路人。”淺藍西塔轉身,“若想達到你的目的,請和我來。”
我和惡魔可不是同路。約克邊跟上去邊想。當然,我的朋友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