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份清醒能維持多久？
蘇曉檣越是這樣說，自己越不能害了他。
路明非能夠感覺到，身體的這種變化還在繼續，似乎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全面失去“人”的特徵。
這副模樣，要是去外面，怕是要被抓起來研究的。
“等會找個機會，我們去停車場。”
感知著海洋世界內的怪物排布，路明非規劃起來接下來的行動，清晰的思路，仿若進行過無數回。
“警察已經趕來了，他讓我們在安全的地方等待，要不要再等等？”
一想到外面的怪物，蘇曉檣就有些發怵。
比起冒險，她還是覺得這裡面更有安全感些，起碼這裡門鎖著，通訊也還順暢。
路明非也在她的身邊，不用擔心突然冒出來一個怪物。
但蘇曉檣的想法，被路明非一票否決了。
“不，我們得出去，出去之後，就遠離這邊，去到更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至於更安全的地方是哪，路明非也沒有確切的方向。
潛意識告訴他，這個世界，無論哪裡都不安全。
有什麼東西，隨時都有可能找上他，即便是天涯海角。
“好吧。”
蘇曉檣猶豫再三，還是決定相信路明非。
比起還沒有到來的救援，眼下還是路明非更可靠些。
趁路明非不注意，她悄悄伸手，裝做不經意的樣子，摸了摸路明非的手臂。
冰涼。
這不是人類面板的觸感，反倒像是某種蛇的鱗片。
蘇曉檣不免打了個寒顫，再去看路明非的手，那上面，已經覆蓋上一層漆黑的鱗片。
路明非轉過頭來，那雙金黃色，宛若熔岩的眸中落到蘇曉檣的身上，給她來到莫大的壓力。
光是看著那雙眼睛，就讓人有種想要跪地膜拜的衝動。
“我們什麼時候出去？”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理智告訴她，路明非不會做出傷害自己的事，但生理上的恐懼，還是不免讓她緊張起來。
警報聲突然中斷，整個海洋世界陷入詭異的寂靜。
“馬上。”路明非察覺到有幾隻怪物循著氣味尋了過來，“它們就在外面，等會我打頭陣，你小心些。”
蘇曉檣點點頭，用手死死攥住拖把杆，指節發白。
門外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抓撓聲，混雜著類似魚類拍打地面的黏膩聲響。
路明非的鼻腔裡灌滿腐臭味，卻能清晰分辨出那些怪物正在門外徘徊，這個認知讓他自己都感到驚詫。
“跟緊我！”路明非抓起消防斧，變異的手指輕鬆捏碎了斧柄上的鎖鏈。
他肩胛骨處的衣服突然撕裂，兩道凸起物正在皮下劇烈蠕動。
第一隻怪物撞開門的瞬間，路明非的斧刃已經劈進它的顱骨。
黑血噴濺在牆上時，他感到某種詭異的愉悅感順著脊椎竄上來。
第二隻怪物撲向蘇曉檣的剎那，路明非背後突然爆發出撕裂般的劇痛，一對漆黑的膜翼刺破襯衫展開，帶著黏液拍打在空氣中。
“啊！”蘇曉檣的尖叫卡在喉嚨裡。
她看見路明非的翼膜上還掛著黏膜，骨刺在應急燈下泛著青灰色冷光。
那雙翅膀不算完整，卻足夠他將怪物扇飛到五米開外。
路明非自己也愣住了。
他扭頭看向突然多出的肢體，某種熟悉的記憶碎片清晰些許，只要他想，就能夠操縱這對膜翼飛起來。
他感知著自己現在的模樣，蒼白的臉上爬滿細密鱗片，漆黑的膜翼垂落，活像從神話裡走出的墮落天使。
“走，去通道。”他嘗試控制著新生的翅膀，聲音更加嘶啞。
蘇曉檣強忍恐懼抓住他發熱的手腕，兩人跌跌撞撞衝進通風管道。
管道內瀰漫著海水腥氣，路明非的瞳孔自動調整焦距，在絕對黑暗中看清每一個螺絲釘的鏽跡。
他的耳膜能捕捉到遠處的哭喊聲，甚至能聽見蘇曉檣過快的心跳節奏。當
“前......前面右轉......”路明非的聲帶像被砂紙磨過。
牙齒正在變尖，嗓子傳來的灼痛感讓他說話含混不清。
更可怕的是，他發現自己開始能理解那些怪物的嘶吼，某種古老語言的低語正往他腦仁裡鑽。
爆炸聲突然從頭頂傳來，通風管道的接縫處簌簌落下灰塵。
路明非的翅膀本能地張開，在狹窄空間裡勉強護住蘇曉檣。
某種超越聽覺的感知告訴他，有更危險的東西加入了狩獵。
“是直升機嗎？”蘇曉檣小聲問。
有直升機來，是不是就證明，他們馬上就要安全了？
路明非搖頭，感受著空氣中顫動，“長翅膀的。”
他突然僵住，龍化加劇的臉上浮現出異樣的神色。
管道盡頭透出微光，路明非用變異的手爪撕開鐵絲網。
停車場同樣混亂，撞毀的汽車警報器此起彼伏，不知道這裡剛發生了什麼。
穹頂下，一道陰影盤旋，那是一隻翼展超過四米的龍形生物，冰冷地雙眸緊盯著地面的路明非與蘇曉檣。
它顯然，把路明非他們當做獵物了。
“龍形，死侍。”路明非吐出這個陌生的詞，彷彿聲帶自己有記憶。
體內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與天空中的怪物共鳴，某種血脈相連的厭惡感讓他想嘔吐。
“我的車在那！”蘇曉檣沒有感受到天空的存在。
她正驚喜地摸索鑰匙，想著趕快離開這片是非之地，沒想到那麼荒謬的都市傳說竟然是真的。
“等我數到三，我們就衝過去，開車......”路明非背上的膜翼在不受控制地痙攣，某種捕食者的本能正在覆蓋他的人性。
“好！”
蘇曉檣以為路明非是有感知到什麼怪物就要追來。
“三......”
“二......”
“一......！”
他們衝出去的瞬間，飛行死侍發出震碎玻璃的尖嘯。
路明非的翅膀下意識完全展開，這次竟然帶著他短暫離地，他在空中轉身，看著地面蘇曉檣朝著賓士著跑去。
時間彷彿變慢，路明非直接迎了上去。
看著對方，他絲毫沒有恐懼，反倒是有種被人輕視的怒火。
蘇曉檣跑到車前，迅速拉開車門，想要去看路明非到哪裡，就見到一頭巨大的怪物被路明非從空中甩到地面。
“路明非，我到了！”她大喊，想讓路明非趕緊過來。
“開車！”路明非發出一聲咆哮，狠狠地給了死侍一拳，“警察就要到了，我晚點再和你匯合，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