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春卻問道:“為何不能?”
宋一問一時間啞然,靜了一會兒,低眉道:“有些案子得是閻王爺來判,這陽間……不是鬼魂之所……”
宋一問的話並不是迷信之言,而是貨真價實地告訴井春,有些事情本就不適合在陽間處理。
井春怔了怔,心中略過一絲反抗心思,垂過眼問道:“大人,若是我來報官呢?”
宋一問一驚,“你?”
井春二話沒說,將筆紙拿了出來,寫上了兩個字“申冤”。
井春落落大方跪地,呈上來“狀紙”,“大人小人報官,盜屍案。”
“你?”宋一問一臉不可置信,問道:“這案子與你可有什麼關係?”
“這案子與小人無關,”井春回道:“只是大人教導小人為京兆府辦事,如今京中出了事,京兆府又豈能置身渡外,小人不忍死後無自由,竟萬般不由己,請問,若是萬事如此,難不成事事都要讓閻王爺審了不成?”
宋一問略有些憤懣,道:“這案子你一點頭緒也沒有你報官又有何用?”
井春卻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反倒道:“有沒有頭緒是一回事兒,報不報官又是一回事兒,這案子在閻王爺那裡審的是鬼,在京兆府這裡審的就是人!”
看著眼前不屈不撓的女子,宋一問微微蹙眉,試圖商量道:“井春,你切莫意氣用事,這事情跟你沒關係。”
井春腦海中回想起了那墳墓被挖的樣子,似乎更加篤定了,道:“如今我因為這個案子奔波,那就是與我有關。”
宋一問看著井春舉起的狀紙,遲遲不敢接下,眉目間有一絲顧慮,“你當真如此?”
“當真如此。”
宋一問嘆息一聲,再三猶豫之下,還是拿過了井春手中的狀紙。
“這案子本官就接下了,並且就交由你來辦。”
“謝大人。”
宋一問推脫道:“先別謝我,先說好這事若是查出來,俸祿自然少不了你,若是查不出來,本官也不會為難你,只是以後這種事情少攬到京兆府。”
“小人謝過大人。”
說完,井春便要拜別宋一問,可剛出門卻又被宋一問叫住。
“井春,你知道當時本官為何選你做京兆府的畫工嗎?”
井春也微微愣了一下,問道:“不是因為畫技嗎?”
宋一問搖了搖頭。
“那是因為什麼?”
“你適合京兆府。”
未等井春想明白,宋一問便相比井春出了房門,獨留井春一人參透其中的意思。
畫技比井春好的人雖是不多,但也有人在,再不濟從翰林畫院中選出幾個也是無妨,可井春畫像時的那股勁卻是讓很多人都望而卻步。
宋一問是一個被官場磨平菱角的人,他處事圓滑,面面俱到,做事情首先想的便是保全京兆府,不殃及京兆府上下官吏。
可他第一次見著井春的時候,一個女子端坐在桌旁描摹畫像,那勢頭不比任何一個男子差勁,宋一問想起了他自己。
他想到了他為官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