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川寨大營,
“將軍,不可寄希望於旁門左道啊,這党項數萬大軍就在眼前,鐵鷂子又如此棘手,這樣的消耗,我們很難撐住的,還是儲存實力,等待援軍吧,官家曾說過“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得”!不可做意氣之爭啊!”團練副使周定邊開口說道。
經過一日的廝殺,原本想憑藉新得的三千戰馬與黨項人野戰一番,挫挫党項人的銳氣,沒想到西夏人的鐵鷂子如此恐怖,宋軍一戰就損失了八百多騎,定川寨都指揮使井九不得已,只能含恨鳴金收兵。
看著党項人在城下耀武揚威,誇耀武功,城頭之上的宋軍將領們既憤怒,又無可奈何,敵我雙方野戰能力相差懸殊,只得憑藉堅城固守。幸得備戰初始,井九下令周圍堡寨堅壁清野,使得党項軍隊無法從周邊獲得糧草補給。遊牧民族不同於中原漢人,外出作戰時從不攜帶大量糧草,而是靠著劫掠,籌集糧草,像遼軍的“打草谷”便是如此。所以在大宋軍隊堅壁清野之後,党項人只能寄希望於破城後的搶掠。
在確定宋軍不會出戰之後,李繼遷下令鐵鷂子回營休整,派出了善於攻城的“潑喜軍”出戰。
隆隆的戰車聲從西夏大營後方傳來,已經打造完畢的攻城車和投石機被潑喜軍推到了定川寨外,投石機在前,數丈高的攻城車在後,鱗次櫛比的排成兩列,看起來頗有章法。
西夏軍的投石機陣列已在護城河外架起,牛皮繃成的巨大彈兜在絞盤拉扯下高高揚起,數十名潑喜軍士卒齊聲號叫,將磨盤大的青石嵌入其中。隨著銅鉦驟響,絞盤機軸猛然鬆開,彈兜如黑色巨蟒甩動,帶起撕裂空氣的尖嘯。
第一波石彈重重砸在城頭,堞牆上迸濺的碎石如雨點般墜落,兩名宋軍兵卒不及躲避,被當場砸成肉醬。緊接著,第二波、第三波石彈連綿不斷,城牆在劇烈震顫中簌簌掉落碎屑,守軍搭建的木柵轟然倒塌。硝煙與塵土中,投石機的絞盤仍在緩緩轉動,準備著下一輪致命的打擊。
“一定堅持到午時啊!”在城頭之上組織寫官兵守城的楊雲帆,心中暗暗的念道。党項人的破壞力遠遠超過了最初的預估,也使得守城將士們的心中隱隱不安。
風,輕輕的吹過西北土地,從高空俯瞰,這一抹土黃色的大地上,反反覆覆的上演著樂此不疲的廝殺,天空中的太陽似乎看倦了螻蟻們的互相廝殺,開始轉向別處,一塊自遠方飄來的雲彩遮住了太陽,似乎是為了讓這些熱血上頭的螻蟻們冷靜一下。
定川寨城內靠近城牆的一間木屋內,白瑩瑩走了出來,望著立在院內的日晷,又抬頭望了望天空,等待著遮住太陽的雲彩飄散。
日晷是由銅製的指標和石制的圓盤組成的,指標叫“晷針”,垂直穿過圓盤中心,圓盤叫“晷面”,刻有子、醜、寅、卯等十二個時辰。太陽光照在日晷上,晷針的影子會隨著太陽的移動在晷面上指示出不同的時間。
天空中的雲彩終於被風吹走,炙熱的太陽又普照大地,地面的廝殺也漸漸停止,一上午的交戰讓雙方都筋疲力盡,陽光暴曬,讓攻守雙方都備受煎熬。
日晷的晷針終於指向了午時的方向,白瑩瑩來到了已經在休整的守城官兵營外,楊雲帆見她過來,知道已萬事俱備,便上報井九,做反攻準備。
只見白瑩瑩從袖口取出一個碧綠色的瓷瓶,拔掉木塞後,一隻通體呈乳白色的蠱母,從瓶子中緩緩的爬出,白瑩瑩用手掌託舉著蠱母。也許在瓶中被困太久,重見天日的蠱母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好奇,左右探頭,用身軀感受著這個世界,如同拇指大小的身體在白瑩瑩的手中來回蠕動著。
在午時的日照下,蠱母從一開始的好奇,變得有些躁動和不安,在白瑩瑩手掌上來回蠕動的速度也開始加快,似乎在尋找著瓶口,想回到瓶中躲避陽光暴曬,但卻無路可走,繼而蠱母開始全身抖動,如米粒大小的頭,高高的舉起,似乎在呼喚著什麼。
白瑩瑩見狀,神色一喜,開口對在旁邊看的有些目瞪口呆的楊雲帆說道:“快看,蠱母開始發號施令了!”
楊雲帆趕緊跑上城牆,縱目遠眺党項人的方向,只見党項軍營正在生火造飯,在營外巡邏的党項輕騎兵突然接二連三的從馬上掉下來,有些戰馬也開始前蹄跪地,身體抽搐不已,不一會兒党項軍營便開始亂作一團,只有附近休整的鐵鷂子安然無恙。
原來,鐵鷂子作為西夏最強悍的軍隊,是李繼遷手中最鋒利的刀,所以為保證鐵鷂子的絕對忠誠,其選拔條件極為苛刻,成員都是党項貴族中的精銳子弟,待遇自然也是極高的,每一名鐵鷂子士兵都配備兩名輕騎僕從,一個負責戰馬及士兵的盔甲穿戴和保養,另一名則是負責鐵鷂子的人馬日常吃喝,所有的馬料和食物都是從西夏攜帶而來,從不像其他党項部隊一樣四處劫掠吃喝,所以這次鐵鷂子鬼使神差的躲過了水聖蠱的埋伏。
“究竟發生了何事?”李繼遷在營帳中一把掀開簾幕,憤怒的對左右親兵詢問道,看著周圍計程車兵陸陸續續抽搐倒地,李繼遷心中一驚。
在另一個營帳的李繼衝也疾步來到主營,對李繼遷說道:“王上,兒郎們應該是中毒了,宋人在河水裡下了毒,所有飲用過無定河河水的人和戰馬都出現了腹痛與抽搐的症狀,情況危急,為防止宋軍趁機發難,請王上立刻下令讓鐵鷂子護圍中軍,大軍緩緩撤退至橫山北側,以待他圖!”
李繼遷沒有猶豫,當即命令正在休整的鐵鷂子以百人為小隊,分散護圍在外,讓失去戰鬥力計程車兵遷移至運糧車及攻城車上,隨大軍後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