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被砍斷的手腕被“爺爺”用木棍纏了纏，縫縫補補地按了回去，疼痛從來沒有停止，只不過現在的解陽平學會了忽視。
“我們的這個小村子人太少了，爺。”解陽平說道，臉上帶著興致勃勃的笑意。“如果你想要皮影戲傳得更遠，讓更多人知道……還是得靠手機啊！”
“爺爺”聽到這句話的第一反應是皺眉，記憶的深處，自己的孫子總是抱著手機，不管他喊什麼都是一句“等會兒的”。
他對手機的觀感一向不好。
但是拒絕的話語只是在嘴裡咕嚕了一圈，甚至沒有脫口而出，就已經變成了贊同的點頭。
這就是皮影戲的影片在網路上流傳開來的原因。
雖然“爺爺”已經同意了他的計劃，但是解陽平沒準備直接發影片。
新年已經過去，回到老家的年輕人大部分也都踏上了返程的列車——也就意味著，現在留在村子裡面的人，沒有多少年輕人。
整個村子被搞定得很快，“爺爺”以村長的名義舉辦了一場戲，在村頭村尾說上一聲，就成功撈到了不少的觀眾。
沒有人懷疑。
畢竟整個村子都對皮影戲十分了解，有不少老年人至今仍然不適應現代社會的風格，什麼只能手機什麼短影片，他們只覺得太過嘈雜。
所以，在村長提出要搭個戲臺子，一起看皮影戲的時候，得到了不少人的響應。
他們搬著小馬紮，在冰天雪地、呼嘯的寒風之中，目不轉睛地盯著臺上演出的皮影戲，村長熟練地在臺後操控著。
而解陽平站在臺前，目光掃過臺下所有陷入痴迷的同村長輩以及同輩。
年少的男孩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砍刀——前幾天他就已經把刀磨得鋒利，就等待著今天能夠幫上爺爺的忙。
在砍刀揮舞著，向著坐在邊緣的八十歲奶奶身上砍去的時候，不管是目標，還是周圍的人，又或者是被家長強迫拉過來的小孩子。
沒有一個人跑走，而是皺著眉頭看著解陽平：“解家的小孩，你拿把刀瞎揮什麼呢？”
“真的是，沒事幹就把村頭的柴火剁了，別擱這耽誤我們看皮影戲！”
解陽平歪歪頭，露出一個無害的笑容來，男孩子理直氣壯地為自己辯解道：“我才沒有耽誤你們看戲呢。”
“我明明是為了讓你們和皮影戲融為一體啊？難道你們不想嗎？”解陽平的語氣近乎蠱惑地說道。
他們想。
於是空地上的所有人爭先恐後地，把自己的腦袋送到了解陽平的砍刀下面。
唯有周勝南是個例外。
被砍斷頭顱的屍體由“爺爺”負責將他們的皮扒下來，然後做成人皮皮影。
解陽平握著周勝南的手，走向“爺爺”的方向，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問道：“為什麼我們不能和皮影戲融為一體？”
為什麼他們不能夠被拆下來變成人皮皮影？
“爺爺”只是滿臉慈愛地看著兩個小孩：“因為你們還小呢。”
不知道是村長還是“爺爺”的東西呢喃自語，聲音太輕，在出口的一瞬間就消散在空中。
“我們正在消散，我們正在消亡，但是孩子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