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我們工作人員漏掉了，貨還在路上。
這樣吧，你們先回去，貨到了我一定通知你？”
他並不在意這玩意能賺多少錢，反正什麼東西一上櫃臺就有人搶購。
但不管是公事還是私交，他都想跟孫建設處好關係。
孫建設和魏廷交換了個眼神，從王主任的話裡聽出貨是肯定要進的。
事情圓滿解決了。
孫建設故意表現出遺憾：“行吧，麻煩王主任費心了，貨到了可別忘了告訴我一聲。”
同事們早已備齊日用品，付完錢正準備離開。
王主任親自把他們送到供銷社門外。
原本靜悄悄的地方突然變得熱鬧起來，之前聽說孫建設他們來自公安局，大家都緊張得不敢出聲。
等人都走了，大家才鬆了一口氣。
有個男人誇張地說：“你們聽見了吧？那些人居然都是警察！”
“可不是嘛，個個精神得很，氣場強大。”
語氣裡帶著羨慕，目光一直盯著門口，遲遲不肯移開。
“那是自然，當警察的哪能沒有氣勢，不然怎麼對付壞蛋呢。”
人們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了。
年輕的小售貨員心裡直冒涼風。
她想起自己剛才做了什麼——對警察同志那樣說話，還說“愛買不買”
，甚至拿雞毛撣子趕人。
她捂著臉哭起來：“糟了糟了，這下丟臉丟大發了！”
要是能藏進地洞裡，她絕對願意。
要是時光倒流，她一定會像春天般熱情地招待警察同志。
這時，顧客們又聊起果醬的事情。
有人問：“這果醬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有人說：“聽說既能降火，又能助消化、通便。”
還有人說：“連警察都誇好，質量肯定靠譜，可惜這裡沒賣，不然我們也買一瓶試試。”
大家一邊討論一邊挑東西。
最後還提醒王主任早點把果醬擺出來，他們保證第一個來嚐鮮。
王主任笑著答應了，可心裡把採購部的人罵了一頓：一群沒眼力見的傢伙，這麼好的東西竟然沒發現。
要是他，早就察覺了，早把果醬擺在櫃檯上。
這時，隔壁布料櫃檯的肖姐走過來問：“主任，你記得不？十幾天前有個姑娘拿兩瓶東西，說想放我們這兒賣。”
肖姐三十多歲，穿得整潔利落，頭髮一絲不亂，眼神炯炯有神，一看就是個機靈的人。
王主任一時沒想起來。
肖姐就詳細描述了餘紫嫣的模樣：“穿碎花襯衫，扎兩條麻花辮，笑起來可好看啦，像朵花兒似的。”
見他還是一臉迷糊，肖姐就講起了那天的情況。
那天，餘紫嫣進供銷社後，先拿出介紹信，說想見採購或主任。
當時罐頭櫃臺的售貨員是個新手，沒什麼經驗。
肖姐就過來幫忙。
她看到餘紫嫣的介紹信上有縣革會和工廠的公章，立刻明白了她的來意。
通常這種情況下，會讓人留下東西后打發走，但肖姐見餘紫嫣年輕漂亮，眼睛有神，心軟了，就決定幫她聯絡採購部。
那天採購部的人不在，肖姐只能直接找班裡的王主任。
當時主任正忙著接電話，被她打斷後臉色不太好看，對肖姐沒給好臉色，看到餘紫嫣也沒熱情。
他看了眼介紹信，皺眉問：“大隊辦的那個食品廠？”
餘紫嫣點點頭說是。
王主任的臉更黑了：“你們一個小隊搞的食品廠，能做出什麼像樣的東西？”
餘紫嫣聽不得別人說他們產品的壞話，立刻擰開一瓶果醬遞給主任：“您試試，看看味道怎麼樣。”
王主任捂著鼻子躲開：“拿走拿走，誰知道你們的東西乾不乾淨。
再說，我們供銷社賣的都是市裡、省裡大廠的東西，哪能隨便放小作坊的貨上櫃臺！”
他自己覺得這話已經夠客氣了。
餘紫嫣有點尷尬，沒多說什麼，留下三瓶果醬：“這幾瓶你們可以嚐嚐，要是想要，上面有電話可以聯絡我。”
說完，她轉身走了。
王主任冷笑一聲。
肖姐問：“那這些果醬怎麼辦？”
“扔了，扔遠點。”
王主任說完也走了。
肖姐沒動那些果醬，讓食品櫃檯的售貨員處理。
售貨員本來想扔，但好奇開啟了其中一瓶，嚐了一口，發現果醬酸甜可口，特別好吃，就捨不得扔了，偷偷帶回家三瓶。
現在肖姐又提到這事，主任想起來，售貨員也緊張了。
要是主任知道她藏了果醬，會不會罵她？她決定無論主任問什麼，都說已經扔了。
王主任也挺尷尬，沒想到自己成“笑柄”
了。
他繃著臉問售貨員：“那三瓶果醬呢？放哪了？”
儘管她早做好心理準備，但還是慌了神，全招了。
王主任瞪了她一眼，既想生氣又想表揚。
然後，王主任趕緊跑到售貨員家，想嚐嚐果醬味道，順便要個果醬廠的聯絡方式。
到了她家，發現三瓶只剩一瓶，另外兩瓶已經被售貨員的母親送到了孃家和婆家。
剩下的那一瓶也只有一半了，瓶子空蕩蕩的，標籤也被撕掉了。
王主任氣得臉發青，冷冷瞪了售貨員一眼。
售貨員嚇得低著頭，一副心虛的樣子。
家裡人也被嚇壞了，不明白為什麼王主任突然來。
售貨員的母親性格直爽，鼓起勇氣問：“王主任，出什麼事了？”
王主任瞧了她一眼，沒吭聲，轉頭讓售貨員取來一雙筷子。
他用筷子挑起一點果醬，那暗紅的汁液晶亮誘人，慢慢順著筷子往下淌，在燈光下顯得特別饞人。
果肉的顏色更深些，一看就讓人流口水。
王主任閉著眼細細一嘗，先是桑葚的香味，接著就是酸甜的味道。
果肉在舌間化開，留下清香，越回味越覺得過癮。
“太好吃了！”
王主任忍不住誇起來。
難怪孫同志一直惦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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