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果醬要是擺到櫃檯上，肯定能賣得飛快。
他有點懊悔，早知道這麼好吃，說什麼也得跟餘紫嫣訂貨。
售貨員她媽不明白怎麼回事，以為這是供銷社的產品，就拍馬屁說：“這果醬真棒，不僅能直接吃，還能抹饅頭、泡水喝呢。
我家老老少少都愛吃。
王主任您儘管放心，這瓶吃完了，我們在公社買新的。”
這話正好戳中王主任的不悅之處，售貨員趕忙給媽媽遞眼神，讓她別再說下去。
她今天已經惹了不少麻煩，可不想再得罪王主任。
王主任板著臉掃了售貨員媽媽一眼，對售貨員說：“趕緊把你弟弟叫上，騎車去把另外兩瓶果醬追回來。
記住，果醬可以不要，但標籤一定要帶回。”
售貨員連忙點頭，不敢耽誤，叫上弟弟，借了輛鄰居的腳踏車，分頭去追。
王主任在售貨員家等著，大約一個小時後，兄妹倆先後回來，臉色都不大好，尤其是姐姐，臉色發白，顯然受了不小的驚嚇。
她拿出一個空罐頭瓶，裡面既沒有果醬，也沒標籤，要不是瓶子跟家裡的那個一樣，還以為是假的。
弟弟拿出來的瓶子雖然還有三分之一的果醬，但外面的標籤又髒又破，少了一塊，只看得清“金桂”
二字和“桑葚果醬”
，廠址和電話要麼被撕毀，要麼模糊不清。
事情搞砸了！王主任兩手空空離開售貨員家，順手拿走剩下的半瓶果醬。
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在想心思。
孫同志吃完果醬，瓶子應該還留著呢。
要不要鼓起勇氣，直接去找孫同志要個瓶子，順便抄下廠址或者電話？
可要是孫同志把標籤撕了怎麼辦？
王主任左右為難，一時拿不定主意。
第二天中午，餘紫嫣接到魏廷的電話。
魏廷把昨晚的事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然後說道：“紅旗供銷社好像想進貨，你有空的話，這幾天去看看情況吧。”
他又補了一句：“聽那邊銷售員的意思，我們去之前，已經有人打聽過了。”
餘紫嫣得意地說：“那是自然，我們家果醬這麼好吃，肯定有人會找上門。
後天，也就是週日，我去市裡一趟好了。”
她直接定下了日子。
“哦對了，要是供銷社的人問你要廠裡的聯絡方式，千萬別給。”
餘紫嫣又叮囑了一句。
她和林富生之間的賭還沒有結束。
供銷社如果自己訂貨的話，就不算她的業績。
今天是星期五，還有周六一天。
她可不想在這段時間裡出問題。
她選擇週日，因為大多數工廠都是一週工作六天休息一天，週日休息。
而且這是六月的第一個休息日，工廠剛發工資，大家手頭有錢，肯定會花錢消費。
窮一點的家庭可能會買些生活必需品；富裕一點的，可能會買零食或者布料打扮自己。
她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好好推廣她的果醬。
餘紫嫣安排好之後，就去蠶室找老吳上課去了。
離去首都開會的日子越來越近，她在養蠶技術上不敢有絲毫鬆懈，經常讓老吳教她直到深夜。
每次上課，蠶室裡的其他人也會過來旁聽，努力吸取知識。
老吳也很樂意多教他們一些。
到了蠶室後，餘紫嫣先叫來了鄭梅、杜之秋和柳葉三個人。
她需要她們週日跟她一起去城裡幫忙賣果醬。
雖然紅旗供銷社有興趣進貨，但誰知道他們會訂多少？她想再給果醬造點聲勢，提高知名度。
蠶室這邊當然沒問題，沒多說什麼就答應了。
食品廠的果醬滯銷問題在大隊裡也不是秘密，大家都明白她壓力很大，能幫忙的都會幫忙。
金玲看見餘紫嫣沒叫她，抿了抿嘴，最後什麼也沒說。
上完課，餘紫嫣和柳葉一起回家。
天已經全黑了，她們沒有走小路，而是沿著大路走回去。
路過曬壩的時候，聽見黃桷樹下乘涼的人帶著嘲諷的語氣說：“哼！還以為餘紫嫣有多厲害，原來是個掃把星，不但害了三河大隊，現在連金桂大隊也被她拖下水了！”
“開個食品廠這麼簡單？李勝利那樣的大人物都沒做成，餘紫嫣能行？要不是李勝利，金桂大隊不知道餓死多少人呢。”
“沒錯，桑葚就像路邊的雜草一樣，不值錢，能賣得出去嗎？要是失敗了，今年舊桂的人肯定又要捱餓了。”
十幾個大媽聚在一起，擔心果醬賣不出去，年末是不是要用新桂的物資填補舊桂的虧空。
“你們說說，李勝利到底中了什麼邪，居然聽餘紫嫣的？”
其中一個大媽突然改變了語氣，帶著一種難以言表的曖昧。
周大蘭一臉得意：“這你都不知道？我聽說餘紫嫣和李勝利有一腿……”
“不可能吧，餘紫嫣比李勝利的兒子還小几歲呢。”
其他幾個大媽紛紛表示不相信。
雖然餘振霖剛去世那會兒，餘紫嫣確實做過一些出格的事情，但最近幾個月的變化大家都看在眼裡。
她一個人照顧三個弟妹，養出了全縣最好的蠶繭。
別說她一個小姑娘，就算是隊裡很多成年夫妻也沒她做得好。
她們不相信餘紫嫣會做出那種事情。
那個含糊其辭的大媽接著說道：“你們還不信呀？自從李勝利的女人跟人跑掉後，他這些年都沒碰過女人吧？現在有個年輕漂亮的姑娘主動送上門，你們覺得他會忍得住？這就像乾柴遇到烈火，一點就著嘛。”
“嘖嘖，這事真不能賴李勝利。
之前大隊還沒合併的時候，他可從沒做過這種事。
還是餘紫嫣太不自重……”
周大蘭越說越誇張。
旁邊的大媽們都顯得很尷尬，想笑又不好笑，彼此使著眼色，想要找個藉口溜走。
忽然，樹後傳來一聲暴喝：“周大蘭，我要跟你拼命！”
柳葉瘋了一樣衝出來，像是要揍人。
周大蘭嚇得連連後退。
餘紫嫣一把抓住柳葉：“小舅媽，別弄髒你的手。”
說完把柳葉拉到身後，自己站到了前面。
餘紫嫣冷冷地看著周大蘭：“周大蘭，你自己都不乾淨，還想往我身上潑汙水呢？”
周大蘭一點都不怕，叉著腰指著餘紫嫣：“哼，你自己做了，還不許別人說？餘紫嫣，你就是不要臉……”
“啪！”
餘紫嫣用鞋底狠狠拍在周大蘭臉上。
周大蘭被打得愣住了，捂著臉好久才緩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