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僕二人說話的功夫,楊士奇手上沒停,滿滿當當寫了一張紙。
等擱下筆,拈起來,往燭火跟前靠了靠,又吹了幾口氣。
楊福遞來封子,楊士奇接過,將信塞進去,又遞迴給楊福。
“明兒送過去,讓帶給稷兒!”
“這些年少爺沒怎麼受過苦,如今窮鄉僻壤待著,也不知道能不能捱得住!”
“這都是他咎由自取!如今這樣,總比他繼續在泰和老家作孽,以後丟了性命的強!”
楊福苦笑著將信揣入袖中,欲言又止。
“有什話直說!做這幅樣子給誰看!”楊士奇早瞧見楊福面色有異。
楊福咬咬牙,道:
“老爺,薛少卿的事,您真不打算管了?看那些人的架勢,是奔著薛少卿性命去的,那些參劾的摺子,簡直都將薛少卿當成草菅人命的酷吏了。”
“此事由不得老夫,北鎮撫司的徐良傳了太皇太后的話過來,說是薛德溫那件案子背後,可能牽扯著更大的事,甚至關乎整個北京城的安全。如今不能打草驚蛇,不僅不讓老夫管,還要老夫看著點於廷益,也別讓他出頭。老夫只能暫時保住他薛德溫的性命,不被立即問斬,等以後尋個由頭再把他從牢裡提出來,這官……怕是做不成了!”
“老爺打算如何攔於侍郎?他可不見得一定會聽老爺的。”
“老夫也正頭疼此事,須得尋個託詞,將於廷益糊弄過去!”
“老爺,要我說,還是別想著怎麼糊弄了,不如實話實說,免得於侍郎自己蠻幹,再壞了太皇太后說的更大的事。於侍郎也不是不顧全大局的人。”
楊士奇低頭思忖半晌,顯然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罷了……!實在不行,也只能如此了!”
……
劉誠自打前幾日被徐良從功德寺請回,救治黑老大。
太皇太后隔日就傳過話來,讓劉誠不必一直隨駕,若有需要時,再派人來宣召。
劉誠這些時日在功德寺,青燈古佛久了,本就有些遭受不住,正樂得如此。
那日回府後,先是睡了個昏天黑地,接著又是一連幾日,與京城各醫家論道,一時身體有些吃不消,便不再接拜帖,乾脆在家中閒坐。
這日,剛過了午,想著去給董氏號號脈,便起身出了府門。
前幾日剛回來時,于謙曾攜家裡二郎來拜會過他。
那日起,劉誠心裡便惦記著一件事,算日子,今日正是于謙休沐,號完脈,正好說說那件事。
也是湊巧,剛出了府門,就瞧見於府門前,于謙要登轎。
忙扯著嗓子喊了幾聲。
于謙聽見,便在轎邊等他。
“世叔今日總算是得閒了,這是要去哪兒!”
“你要去哪兒?今兒不是該你休沐麼?”
“正是因為休沐,打算去拜會工部的蒯所正。”
“怎麼?你真打算讓他幫你尋宅子?”
“世叔說笑了,蒯所正乃是當世名匠,這種小事兒哪裡能勞得上他?是武學的事!”
“很重要麼?非得休沐的時候去!”
于謙見他話裡有話,便笑著道:“也不是非去不可,總歸是閒著,世叔難道是專門來尋我的?”
“正是!有件事與你商量!還有你家夫人,我也得看看脈象如何了?”
于謙便吩咐轎伕:“今日不外出了!”
“是,大人!”
于謙笑著請劉誠入府:“世叔快請!”
劉誠拽著于謙胳膊,一齊入了府門。
剛一進門,劉誠就瞧見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者,正提溜著一把掃帚掃落葉,劉誠看到老者面容,霎時瞪圓了一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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