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劍宗大典,劍君子林笑非戰敗群雄,奪得天下第一神劍亙古恆無劍,一時名滿江湖;再加上他兩年多在瀛洲剿匪,頗有建樹,既有民心又深得陛下器重,一時間風頭無兩。只是他公務繁忙,大典結束第二天,便起程回了瀛洲。
然而,江湖卻也有另外一則訊息,因此擴散開來,那就是五年前製造眉莊慘案的白諾城竟然也跟姑紅鬼一樣,活在世間,不僅如此,居然還拜入太白劍神座下,聽者只嘆: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所謂人無完人,玉有微瑕,劍法又何嘗不是如此。為磨練天墓殺劍,白諾城又在了忘峰呆了半個月有餘。然而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黃昏,竟然有人造訪了忘峰玉磯湖。
莫承允如果不來,他一定不會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白諾城竟然能創出這等劍法,突然一道劍氣越過玉磯湖,剎那及至,莫承允使出一手劍指擋了下來,人豁然後退兩步……
“劍神前輩,來此可有指教?”話語未落,白諾城已到了湖這邊。
莫承允心中如翻江倒海,但面色卻依舊鎮定,說道:“沒想到果然如宗主所說,你跟非兒比試,故意留手了!”
白諾城不置可否,只說道:“晚輩對那劍宗第一的虛名不感興趣,對那柄絕世神兵也不感興趣,且林師兄待我不薄,我自然要以禮相報!”
聞言,莫承允沉默許久點點頭,說道:“如此看來,你還有幾分仁義!不過你說得不錯,你確實不需要那等虛名,也不需要那柄寶劍,因為此時的你,本身就是一柄絕世殺劍!”
白諾城沉默片刻,說道:“前輩來此,可不該只是為了說這些吧?
這時,只見莫承允從懷中掏出一物扔了過去,白諾城化去上面的內勁穩穩接住,竟然是一封信,眉頭微皺,盡是疑惑,只見上面寫道:劍宗白諾城親啟!
白諾城拆開信封一看,頓時只感覺一道驚雷落下,頭暈目眩,信中寫道:
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一江水。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九月初三,蘆風細谷,伊人湖畔,不見,不然!
來信之人,留名:群芳妒!
白諾城雙眼盯著“群芳妒”這三個字,腿卻已經站不穩,顫顫巍巍走了兩步最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信已被打溼,白諾城雙手顫抖的捧著那封信,自言自語,“隨雨,隨雨,你原來還活在世間,你還活著,哈哈哈哈……”
莫承允見白諾城先是不明所以的喃喃自語,最後竟然瘋狂大笑起來,心中驚訝萬分,正要開口詢問,白諾城卻突然抬頭看著他,面色嚴肅又急迫說道:“前輩,我要離開太白山,立刻,現在!”
聞言,莫承允先是一驚,隨即看著白諾城認真的說道:“你應該記得,你上山時,我說過的話吧?”
白諾城點頭:“銘記於心!”
莫承允說道:“既然如此,若要下山,便打敗我!”話語一落,玉磯湖被夜風蕩起的漣漪突然靜止了下來,一圈圈鋪在湖面,就像是老人的皺紋,風中的落葉被無形的劍氣一分二、二分四、最後化為粉塵落在地上……
白諾城深吸一口氣,輕輕揮一劍,將湖水劈成兩半,漣漪再次蕩起,湖面合二為一;落葉還是落葉,只是落在地上留了全屍。輕輕抱拳,見禮:“請前輩賜教!”
兩人腳下一跺,同時拔劍。“鏘鏘鏘……”,兩人擊鬥著越過湖面,湖水頓時如煮沸了一般,翻騰洶湧。兩人邊飛邊打,落下懸崖,又踩在樹尖,精鐵碰撞的聲音驚醒了山谷和林中的鳥兒,卻無一敢靠近,只是鳴叫著匆匆飛遠……
“轟隆隆”樹林一片片倒下,懸崖被劈砍出一道道劍痕,碎石飛濺,煙塵四起。莫承允號稱劍神,劍法渾源醇厚,變化無窮,劍勢如同滔滔大江,又似高山飛瀑,連綿不絕,氣貫長虹。白諾城的劍是殺劍,但殺的是怨,是憤,是恨;劍法詭譎,氣勢易出難收。兩人在山谷裡飛揚,劍氣縱橫,動靜越傳越遠,不多久已經有太白山的巡山弟子發現,待看清是莫承允和白諾城,驚的目瞪口呆,連忙上山稟報!
所謂高山流水遇知音,高手的心,往往是想通的。突然,兩人劍法幾乎同時提速,看似一劍刺出,其實也不知出了多少劍。白諾城腳下一點,突然憑空借力,凌空再度躍起,正是扶搖登雲步,猛地落下一劍。莫承允眉頭一挑,頃刻間劍影如山,匆匆擋下十三重劍氣,已是筋疲力竭,此時只見白諾城如同飛鷹撲兔,化作一道劍光落下,等在再要擋時,劍已在胸口半寸處停住……
“前輩,承讓了!”
沉默許久,莫承允長嘆一聲:“身化劍氣,果然精妙不凡。我輸的心服口服,不過我看你方才那一劍十三重勁後,似乎意猶未盡,彷彿還有半招,為何沒有使出?”
白諾城收劍入鞘,搖了搖頭道:“因為,那才是真正的天墓殺劍;而我的劍,只殺該殺的人!”
莫承允聞言,頓時大驚,苦笑著搖了搖頭:“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罷了,既然如此,你下山去吧。如今你天墓殺劍已成,這天下能攔得住你的人,已屈指可數,希望日後,你萬事留下半分憐憫之心!”
白諾城點頭,抱拳道:“前輩於我有收容庇護之恩,前輩教誨,晚輩銘記於心!”
莫承允點了點頭,又沉默片刻,說道:“當年託信讓我出手救你的人,是白關!”
“白關?”白諾城大驚失色,驚呼道:“他還活著?”
莫承允點了點頭,說道:“他一身武功,是三十幾個寒暑辛苦練得,姑紅鬼區區一掌,還要不了他的性命!只是他為療傷,傷了根本功力大減,再不復當年風采!”
白諾城沉默許久,道:“我當年被姑紅鬼所脅迫,害他性命,不想他竟然以德報怨!”
莫承允看著白諾城,欲言又止,又沉默片刻只說:“這世間萬法,皆逃不過一個緣字,許多事不是道理二字能講的清的,就如同你差點害死了白關,卻換上了他徒兒的名字一般!“
見白諾城又要說話,莫承允卻突然打斷:“你也不必問他去處,如果有緣,他自會見你,這是他的原話!”
見狀,白諾城也只得作罷。想起那封信,他再不想遲疑半刻,隨即抱拳道:“既如此,日後若是有緣,我自當報答白關前輩大恩,晚輩有十萬火急之事,就先告辭了!”
莫承允點點頭,白諾城隨即化作一道流光,飛出太白山……
青州,絳珠峰,蘆風細谷!
一道粉色倩影手撐一支長蒿,沿著蘆葦環繞的河道,緩緩漂流向遠方,不多時,蘆葦看盡,面前是一片開闊的湖面。月夜,月朗星稀,女子放下竹篙,愣愣的看著映在湖中心的月,喃喃的說:“你把微笑散落在了街角,卻把滿世界的寒氣融進了絲線,編織成了這湛藍色的月光紗幔。籠著它的靈動的瞳,如同注入了靈魂的露珠。我知道,你在夢中睜開的這雙眼,一隻用於憎恨,一隻用於臨刑前的愛。”
聲音悽迷,看她面容,竟然真是傳言已經自刎而亡的柳琴溪,接著她喝了半壺酒坐了下來,雙腳蕩著湖水,似乎要把那月光衝散,又說:“柔情的因,卻沒種出醉人的果,慈悲是因為愛過;若要不忘,恨,也未嘗不可!”
……
自接到書信,白諾城心急如焚,沿途換了四匹馬,但是到了一片荒山前卻依然皺起了眉頭,此時眼前的荒山迷霧正濃,他整整呆了半天也不見散去,不得已只得轉道水路。不想竟然遇到了熟人,正是沿江賣唱為生的風雨情樓,秦且歌。
幾多憂愁幾多嗔,紅帆過後初定神。
本是悸動復甦日,哪知寒冬附上春。
秦且歌一曲唱罷,見白諾城突然從窗戶躍進樓中,先是一驚,看清面容又會心一笑,說道:“下面妾身為一位久別故人獻上一曲:燕難歸!”
說罷,就清唱一曲:“
舊時亭臺,新簾半卷,
又是兩兩行人,耳語輕軟。
憶往昔少年,
醉夢沙場舞斷劍,碧空萬里搖錦幡。
只為青史爭名去,日暮琴臺別紅顏。
又怎知?
凌雲志,在雙唇間;
行路難,在兩腳下。
無奈回還,佳人已作他人伴。
寂寞相望,不是天上人間,只在江左右岸。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