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城劍雪

第49章 磨劍

江湖,沸騰的江湖;天下,太平的天下。林浪夫用沸騰的江湖,才換來了太平的天下!

小蒼山,山前到雪已經化了大半,寺門前的柏樹因為融雪的水又露出了新春的綠芽,柏樹千萬棵,不知那棵樹下埋葬的的緣覺和尚是否已然安眠,又或者已超度到了佛前……

文殊院中,龜裂沉黑的木桌上熱氣繚繞,融雪的水煮的新茶,平時愛茶的苦厄神僧卻一口未品,看著新春微露的天地,卻怎麼都沒有生氣,等來的訊息喜憂參半:天下已安,武林將亂!

多年前大戰的傷還在隱隱作痛,老邁的身軀再不能如當年一般的神勇,身不由己的無奈,不由得長嘆一聲:“哎,舍江湖以保天下,小林先生,莫怪老僧不能陪你最後一戰了!”

……

烏雲遮蔽的夜晚,雪消過後的山風肆意呼嘯,夾著涼雨,越發冷的刺骨,樹梢上的鳥兒躲在巢裡瑟瑟發抖;然而在一座不知名的山中,有一座破敗許久的道觀,在冰冷刺骨的夜風下更顯得殘破不堪、時隱時現。

“轟”

突然一道閃電劃過天際,巨大的聲響就像是神魔的怒吼,彷彿要將蒼穹都撕成兩半;劃過的閃電瞬間將整個山川映照的如同白晝,這才看清,原來破爛的道觀上懸掛著半副破舊的牌匾,牌匾上書:“滴雲”二字,只是那個雲字已被銷去一半。

觀內滿是破爛倒塌的神像鬼塑,映著閃電和呼嘯夜風,更顯恐怖。

這等偏遠荒廢又驚怖異常之地,此時卻有幾個玄衣男子正站在倒塌的神像上商量著什麼。左邊那人身材高大,手持闊劍,正是扶幽排名第二的高手薛嶽;居中者乃是一個面容清秀的年輕人,乃是扶幽宮上林苑的天才少年段新初;背靠二人者卻是一個身形高挑的男子,背靠山門卻看不清容顏。

待的雷電過後,略微沉默了片刻,薛嶽問道:“為何如此匆忙,喚我二人前來?”

那背靠山門的男子說道:“傅霄寒既然讓你二人同時過來,想必謀劃不小,不過據我所知,昨日卯時,八十里桃源同樣走出來九柄劍,魏七和趙闊帶隊,還有那匹十九歲的野馬義渠邪,他們一路疾行,直奔瀛洲而去。”

那人頓了頓,看了看觀外的疾風暴雨,聲音略沉又道:“他們是去殺人的,雙聖之戰以前,任何侵入中原的高手,全部會被清理乾淨;他讓我告訴你們,儘快撤走所有的精銳,回到海雲邊,一刻也不要停留,你們也一樣!”

段新初臉色微變,有些驚訝,只得看向薛嶽,此行他才是首領。薛嶽沉默片刻,說道:“我相信他的判斷,我會發信叫人撤退,但是怕已經為時已晚!”

聞言,那人嘆了口氣說道:“罷了,真正的高手沒那麼容易死,普通貨色,救了也無用,死便死吧!你二人儘快走吧,這邊有任何訊息,我自會聯絡家裡,否則一切等明年之後再說!”

薛嶽點點頭,對段新初說道:“你才十七歲,還有的是機會,現在還不是你們的時代,隨我回吧!”聞言,段新初咬了咬牙,最後還是點頭應諾。隨即三人相互抱拳,之後便趁著雨夜各自分散……

瀛洲,滄海派的一處駐地,靜的可怕,真正的雞犬不留,只有屋簷上的血,滴答落下,在屍橫遍野的地上漫成了一個血坑。

趙闊運功震落劍上的殘血,收劍入鞘的同時已經躍上馬背,周圍另外兩人也跟著翻身上馬,趙闊大聲喝道:“走,去下一個!”

與此同時,在瀛洲其他幾處地方,也發生著同樣的事。扶幽宮在瀛洲辛苦經營三年的幫派據點,和刺客探子,在一天之內全部被挖出,不接受投降,全部被殺;在此之前,所有江湖人都知道八十里桃源藏著許多高手,但是卻極少見過他們出手,沒想到他們第一次出手,便如此快速,如此不留情面!

此戰中,八十里桃源冒出了一顆閃耀的新星,那就是隻有十九歲的義渠邪,有一半匈奴人的血統,據說他的劍比柳習風更快,他的輕功可以與韓子非一較高下,就像一匹脫韁的野馬,也只有他把林浪夫叫做“師傅”;江湖傳言,此戰一來是給扶幽宮示威,二來是為了給這匹野馬磨劍!

要知道,當年圍攻拜驚侖的時候,劍聖林浪夫也只有十九歲!

然而此時急著磨劍的卻不只桃源,此時還有一人也在瘋狂的磨劍,他又站在了梧桐雨廬前,面對的仍然是秋水劍,黃易君!

黃易君看著帶著蘆花面具的悲骨畫人,面色驚奇,問道:“不知你我有仇,還是你急於求死?”

悲骨畫人抬頭看著梧桐雨廬,說道:“都不是,我只是想看看更高的劍法,你剩下的那兩劍!”

還不待黃易君說話,他接著說道:“當然,你若是拒絕,我不介意收了你的命!”

黃易君的雙眸緩緩縮小,殺意已藏不住,於是輕輕抽出秋水劍,劍尖直指悲骨畫人,冷聲說道:“既然苦苦相逼,就別怪我劍下無眼!”

說罷,瞬時殺出。

秋水劍,秋天的雨水本來細雨綿綿,此時卻比夏天的暴雨還急,比閃電還快,劍光交錯的聲響一浪蓋過一浪,絲毫不見中斷。

空中,只見兩道模糊的殘影飛身交錯,速度之快,竟完全分不清你我。

劍風震落了芭蕉上的萬千雨滴,一化二,二化四……悲骨畫人右手使劍,左手長袖順勢猛地掃出,萬千雨滴瞬間化作暗器城牆向黃易君撲殺而去,避無可避,黃易君忽然長劍撩天,至上而下刮出一個圈,接著忽然縱身躍起,仿若靈貓撲兔,劍尖平舉,徑直向悲骨畫人掠去。

劍風看似平平無奇,卻愣是將空氣破開,從劍尖處壓出一道三尺多寬的火熱氣劍,氣劍瞬間破開如城牆一般密集的雨點,蒸發的霧氣騰騰。繼而只聽呼的一聲,劍勢陡然加快,煞那及至,悲骨畫人早有準備,登時趁著破開的窟窿處點出一劍,電光火石之間,只見兩口寶劍瞬間撞在一起,然而就在此時,黃易君竟忽然從劍尖處開始消失無蹤,彷彿悲骨畫人方才對劍的是黃易君的影子。

劍式太急,悲骨畫人已收劍不住,身形瞬間撲空,向前飛了出去。正當此時,悲骨畫人感覺脊背一身冷汗,忙的身子一旋,瞬間回身劃出一劍,同時左手化掌,向原來的方向猛的推出。

秋水劍憑空乍現,瞬間帶起周遭的水滴向悲骨畫人刺去,水滴拉成線,速度之快,竟然比銀針還要恐怖。

秋水劍瞬間穿透悲骨畫人的左手手掌,呲的一聲,掌中血花四濺,成線的水滴頃刻間穿透血花,盡數射在了悲骨畫人的身上。

悲骨畫人卻餘勢不減,一把抓住秋水劍的劍顎,胸中劍氣瞬間貫穿任督二脈,由心脈射出。徑直穿透黃易君的腰腹,只見黃易君立時棄劍飛速後退幾丈,一腳踏在了芭蕉樹下,這才站定身形。悲骨畫人低頭一看,這時,全身才冒出許多密密麻麻的血滴,頃刻間,已將他染成血人,全身也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

世人皆知斷南蠻海的千針穿骨術號稱天下一等一的酷刑,劇痛難忍,足矣叫人哀求速死;不想秋水劍竟然能做到異曲同工的地步,而且還更進一步,不僅劇痛難忍,而且奇癢難止,時而如削肉磨骨,時而如萬蟻附身……

悲骨畫人疼的大汗淋漓,微微顫抖的口中,最後驚歎道:“好劍法,使出你的最後一劍罷,讓我見識見識!”

說罷,左手猛地甩出,秋水劍瞬間脫手,在空中飛旋了一圈,頃刻間就被黃易君穩穩抓在手上,接著悲骨畫人猛地在身上點了幾下,索性封死了穴道,也可忍一時劇痛。

黃易君也顧不得腰間淌出的滾滾熱血,臉色頗有些驚訝的看著眼前的悲骨畫人,他不是第一個在這一劍下活下來的人,卻是第一個活下來還想看另一劍的人,既非尋愁覓恨,也不是無故求死,竟然完全是為了磨劍,劍中痴者,然凡大痴者必有大恨、大愛、大執著!

年近不惑,他本是個冷靜的人,但是人終歸是人,更何況劍者的心往往是想通的。

於是縱然沒有把握,他依舊緩緩抬起手中的秋水劍,雨停了,風靜了,再沒有疾風暴雨般的氣勢,劍,又緩又美,這才是真正的秋水劍……

悲骨畫人微凝著雙眼,看著黃易君緩慢的劍式,彷彿看到了隱殺劍背後的那一招雁來羞,大道相通,原來劍法到了後面竟然也是相通的。

不過煞那,萬物皆凝,黃易君劍勢已成。此時的梧桐雨廬,風吹不進,飛沙落葉觸之即成齏粉。

悲骨畫人站在雨廬正前方,彷彿風暴中的孤樹,手中的劍就是紮根在地下的根。悲骨畫人也輕輕抬起了手中的古劍,動作又緩又沉,彷彿揮動在沼澤泥潭中,然而不過片刻,劍就越舞越快,彷彿將泥潭攪成了清水,又將清水攪成了雲朵,突然悲骨畫人在泥潭中縱身躍起,身,輕如鴻毛,劍,亦輕如鴻毛。

劍光交錯,彷彿驚雷響在耳邊,閃電劃過眼前,只是一招,劍氣卻瞬間縱橫四射,頃刻間就籠罩了整個梧桐雨廬。

劍風激盪,芭蕉和梧桐瞬間被削成幾段、支離破碎,梧桐雨廬緊接著轟然倒塌,“噼噼啪啪,轟轟隆隆……”響聲頓時連成一片,煙塵詐起,“呸”黃易君吐出嘴裡的獻血和泥沙,舉目望著煙塵中掠過的那一條白色倩影,神情萬般複雜,大聲喊道:“他到底是誰,竟能讓你來我的梧桐雨廬!”

顧惜顏一手抱著面具已經碎了一半的白諾城,頭也不回,應道:“梧桐已死,潭水已枯,黃易君,天下從此再沒有梧桐雨廬!”

“哈哈哈……咳咳……”

顧惜顏話音剛落,人影就伴著白諾城的怪笑聲消失在密林。

黃易君掙扎著站了起來,環顧四周,身前的潭水已被蒸發乾涸,連潭裡的水草都已枯萎發黃,他的秋水劍就插在乾涸的潭底。雨廬已經坍塌大半,芭蕉和梧桐林也成一片廢墟。

魚無水則死,鳥無林則不棲,笑談尚有一絲生機,如今卻已無處可談,緣分盡斷……他說過,他的最後兩劍,出劍必殺人!他也說過,若是悲骨畫人喜歡上顧惜顏或者顧惜顏喜歡上悲骨畫人,他才會出這兩劍;他以為,不,他和悲骨畫人都以為此生無緣再戰,只可惜悲骨畫人還是來了,最後兩劍也出了,人卻活著,被顧惜顏帶走了,呵呵,多麼荒誕的機緣!

蘆風細谷,白諾城身上已經被上好了藥,和當初一樣。他看著蹲在伊人湖畔洗去手上血跡的顧惜顏,彷彿面有譏色,又似左右難安,開口道:“你說過……”

不想剛剛開口,就被顧惜顏打斷:“君子一言九鼎,可惜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子!”

一瞬間,白諾城啞口無言,只是看著身上的傷說道:“傷好之後,我還會去挑戰,下一次是八十里桃源的那幾柄劍!”

顧惜顏聽罷,突然頓住,回頭喝道:“你瘋了?你真想在雙聖之戰以前挑戰林浪夫?”

白諾城點點頭,道:“是的,這世上與皇帝老子親近的人確實有幾個,但是我不相信他們,我只能相信劍聖!雙聖之戰,誰也說不清誰勝誰負,雖然我見過林浪夫的劍法……但是我不能賭,所以若不瘋狂挑戰武林最頂尖的高手,一年後我毫無把握再去桃源!”

說著,他又看向顧惜顏,問道:“上次只有你見過聶雲煞的刀法,他的修為如何?”

顧惜顏面色沉重,說道:“我敗在他的第一招,而且他根本沒有出刀!”

聞言,白諾城深吸一口氣嘆道:“我早該想到!”

顧惜顏看著似乎突然喪失了氣勢的白諾城,許久,彷彿下定決心一般問道:“你聽說過長春宮嗎?”

白諾城驚疑片刻,點頭說道:“自然聽過,天下武功出於崑崙太霄洞,卻盛於不老長春宮,只可惜兩百多年前,長春宮所有內門弟子長老突然一夜之間離奇消失,否則如今的武林第一家該是長春宮才對!你為何有此一問?”

顧惜顏看著他走近幾步,再問:“你可知長春宮最上成的劍法是什麼?長春宮又為何鼎盛八百年?”

這時,白諾城卻搖了搖頭,道:“長春宮乃是多年前的秘聞,流傳不多,我卻不知!”

顧惜顏說道:“長春宮留有四門劍法,慧、戒,劫,上,其中最上成的劍法乃是太清上劍!而長春宮之所以力壓崑崙、太白八百多年,也是因為此劍法,此劍法在在長春宮內被戲稱為磨石劍訣,因為它最適合互相切磋,提升修為境界!而我,在機緣巧合之下,學會了太清上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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