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城劍雪

第187章 書山有女,識經萬卷(下)

“秘劍?”蘇陸二人異口同聲地問。

“不錯。”程芷山點頭說:“長春宮中的神霄一脈有四門極高超的劍藝,就是我師兄曾告訴過蘇掌門的慧、戒、劫、上,不瞞二位,其中的劫劍,便是本門至今在用的渡雲劫劍,也是當時長春宮弟子流傳出來的。除了絕不輕易外傳,只有極少數人可以修煉的‘太清上劍’之外,其實長春宮內還有一門外人極少知曉,名為‘情絲柔’的秘劍。這一門劍技是近身搏命的巔峰技藝,號稱‘四尺之內天下無敵’,至今也無人可以復刻,更別說超越。”

“四尺之內天下無敵?!”

蘇陸二人同時驚呼,滿臉驚訝的對視一眼,顯然都想到一處。

“二位沒猜錯。”

程芷山繼續說道:“彼時長春宮之‘情絲柔’秘劍,正乃今日海雲邊的‘小別孤劍’。二百多年前,本門有一位極好遊歷的李行元前輩,他留下一部極珍貴的名為《行元尺牘》的簡集,上面記載了當年薄雲涼屠戮劍池滿門的場景。當時行元前輩就在劍池一帶遊歷,得到訊息趕到時候,劍池滿門幾乎全部都變成了冰冷的屍體。他逐一查驗,或許是劍池冤魂感召指引,竟然讓他找到了兩位重傷未斃,卻已奄奄一息的劍池弟子,這兩人便是指徵薄雲涼屠戮劍池滿門的人證,透過他們的描述,也基本可以確認薄雲涼當初在面對群起而攻的劍池高手之時,確實施展過‘情絲柔’秘劍。

“而且,《行元尺牘》上還記載了,說據倖存弟子描述,當時薄雲涼的輕功身法快的可怕,完全就不像一個人,就像是一個飄出地府,倏來倏去的幽魂。這輕功身法也不是巴山劍池所有的。由此可推斷,當時薄雲涼確實在長春宮中學到了許多連宮內弟子也難以觸及的高超武學,以致最後竟然成為當時的武學巔峰。”

蘇幼情再問:“那長春宮那位培養她的人,是誰?是有意還是無意?這有沒有在書簡中記載?或者說,巴山劍池一脈被滅門,與長春宮全宗離奇失蹤,這二件大事之間間隔多少,有無關係?”

程芷山思忖片刻後說:“很可惜,掌門的前兩個問題,我只能回答‘沒有’。至於後面的問題,我沒記錯的話,巴山劍池被滅門是寧宗時期,那是端熙十六年四月的事情。長春宮人離奇失蹤迷案,大概是在端熙十六年九月到十月之間,這兩件事只隔了短短几個月。至於這兩者有無關係,目前確實沒有書簡記載。當年那兩位被行元前輩發現的重傷弟子,其實也只多活了幾日便重傷不治,加上他們在劍池中的職位也非屬緊要,所以也沒提供出多少有價值的線索。若非當時紀氏一脈在外遊歷,得以倖免於難,恐怕劍池一門早已聲名絕跡。”

說著似想到什麼,忽然唏噓嘆道:“我聽沈師兄說,紀氏遺脈前不久也喪命芒山,可惜啊可惜,從此劍池之名絕跡天下,再不復聞啦。”

陸秋月也頗為可惜的嘆了口氣,不過與程芷山不同,她是覺得此行到目前為止,仍無所獲。蘇幼情想了想又問:“芷山長老博古通今,對長春宮離奇消失之迷,有何見解?”

程芷山斟酌片刻後,答道:

“長春宮在當時,是江湖中呼風喚雨的大宗門,高手如雲,弟子眾多達千人。論聲望實力,便是如今太白崑崙,也只能望其項背。要想讓這麼多人在一夜之間消失無蹤,還沒有留下半點搏鬥痕跡,說實話,我不知道誰能辦到。恐怕就是林劍聖在世,再加上海雲邊的聶雲煞,也是不行的。

“當時那件事傳開以後,其實各大門派許多人都去探查過,包括我方才說的鄙門先賢李行元前輩。據說,當時眾人去後,發現長春宮上下整潔如常,除了練功的地方有些正常比試留下的痕跡之外,其他地方沒有半點搏鬥痕跡,地上沒有毒藥遺留,甚至有些灶房裡還有正常煮著的吃食,他們就像……他們就像是在一瞬間消失的。

“我雖久居山中,卻也知道江湖中歷來都有很多傳言,如果真有一個能解釋的通的話,我想恐怕只有那個最離奇怪誕的‘昇仙說’了吧。至少我希望是這樣,否者……”

說到此處,程芷山便久久地沉默了下來,臉色無比凝重。

“否則怎樣?”

看著程芷山半晌也沒說完的話,陸秋月追問。

“否則,那該是多恐怖的一個陰謀啊!”

陸秋月想想,三人又對視一下,都覺得脊背生寒,越想越可怕。

“當年有發生類似離奇失蹤的怪事嗎?”蘇幼情想了想又問。

“沒有。”程芷山思忖片刻,搖了搖頭,接著又說:“不過江湖歷來就是個刀刀劍劍的恩怨場,當時的江湖確實也不太平,其實還在巴山劍池被滅門之前,江湖中就陸續有些成名的高手離奇斃命或是失蹤。只是都是零散個案,這其中也包括我之前提到的‘名劍七傑’中的人物,甚至一些門派掌門。這些零散個案,與長春宮之事截然不同,若說關聯,恐怕實在牽強了些。”

“感謝長老解惑。”

蘇幼情略微頓了頓,又看著程芷山,笑著問:“長老難道不好奇,為何我二人對這些長春宮和幽凝的古老舊事如此好奇,不惜大費周章,也要尋機探究?”

程芷山淺淺一笑,道:

“我那小弟子出生並非武林世家,也常年不在江湖中走動,想必掌門救他之時,也未必知他身份來歷。二位既不知他來歷,卻仗義相救,顯然並未一開始便有以此為條件,來換取到鄙門解惑的打算。此其一也。

“其二嘛,該是在一年多前,沈雲濤師兄聲東擊西,派了江鏡師兄攜帶本門無上劍訣返回劍窟。在破軍關中,不幸被扶幽宮妖人所截。我雖久居山中,後來卻也聽沈師兄提起此事,說當時也是蘇掌門仗義援手,與那妖人以命相搏,維護本派尊嚴。

“我今日知無不言,全當報答貴派兩次大恩。蘇掌門若願意告知緣由,我自然洗耳恭聽。若蘇掌門不願相告,不管是事涉隱秘,亦或是另有苦衷,我自然也無需知道的。這便是我的答覆,不知掌門以為如何。”

說起破軍關之事,蘇幼情玉臉飛紅,此事乃是她平生第一大恥辱,忙擺手道:“長老客氣,當時我雖然出手,可惜實在慚愧,不僅沒追上韓子非截下貴派至寶,也沒能救下江長老和兩位貴派弟子,實在羞愧難當,豈敢稱惠。”

“掌門切勿自愧。”

程芷山抬手相勸,斟酌片刻又說:“若我猜測沒錯,那韓子非妖人八成應該是羽人族之後,破軍關之戰,掌門並非輸在內力、劍技,而只是在輕功上稍遜一籌,實在算不得‘恥辱’二字”。

“羽人族?”

蘇幼情與陸秋月異口同聲,顯然平生從沒聽過這個名字。

“不錯。”

程芷山緩緩道:

“‘高飛兮安翔,乘清氣兮御陰陽!’桃都山羽人族,或者也叫羽民。據說他們與常人不同,肩背和雙腿都比常人多一塊骨頭,然而卻通體骨輕,讓他們極善輕身之術。古時說,‘衣毛為鳥,脫羽為人’,便是說他們。

“我自從聽說了蘇掌門與韓子非在破軍關一戰的簡況,心中便有這個猜疑,韓子非的輕功世所僅見,莫說當今天下,便是尋遍中原武林歷代經集秘策,也找不到它例。

“故而,我猜想韓子非輕功身法之絕,恐非功法本身,也非掌門和我中原群雄毅力不堅韌、悟性不足,而是他身而骨異。此乃天賜,非後世勤勉、感悟所能至也。當然,這都是我的猜測,並無真憑實據的。掌門暫且一聽,至於是真是假,只有掌門自己探究了。”

韓子非的輕功高絕天下,一直是武林之秘。莫說中原武林,便是他效命的扶幽宮也不曾聽說有第二人有這等輕功身法,自然也無師承可尋。顯然程芷山今日所說,已經是江湖中幾乎無人知道的密辛。想著機會千載難逢,也不知下次何時才能尋到不可被拒絕的由頭拜山,蘇幼情心中一橫便做了另一個決定。

只看她從袖中翻出那封苦厄神僧所託的舊信,遞上去說道:“不瞞長老,我二人探尋古老密辛,皆因數日前有一神秘人給我送了這封信件。只可惜信已殘缺,至‘施以援手’四字後,字跡多有損毀,至尾似依稀見得日期是端熙十六年六月二十三日。”

陸秋月兀自一驚,餘光掃過,果然見記錄著“隨身師徒笯令萱……”這一句不知何時已經被蘇幼情故意用火燒燬,又刻意做舊,她峨眉微挑,自明白蘇幼情的良苦用心,故而也不動聲色。

程芷山小心翼翼地雙手接過,不僅細細研讀信上內容,連信件也反覆摸索,甚至湊近鼻尖輕嗅,陸秋月額頭不禁滲出微汗,生怕被程芷山瞧出端倪,一時尷尬難以圓說,卻聽程芷山說:“這信的確是古件。止境大師也是兩百多年前名滿天下的得道高僧,只是這信上求援內容,卻叫人不解。”

“長老說的極是。”

蘇幼情點頭說:“若按貴門經籍中所記載,與幽凝有私仇的,該是懷疑他們以所謂‘雙絕情蠱’奇術,害死兩位新人的太白和巴山劍池才對,長春宮反而是一直幽凝的靠山。若非忌憚長春宮的赫赫威名,恐怕兩派早已攜手闖上微闔山,要幽凝給個交代,絕不可能讓此事因幽凝的倨傲沉默便落個無疾而終。可按照這信中所記載,倒像是幽凝開罪的是長春宮,而不是那兩派了。”

程芷山深深蹙眉,“若我沒記錯,幽凝被滅門是在冬天,是端熙十六年的臘月,大約是臘月十一到臘月十五日之間,前後不超過三五日。這便更不對了。”

“掌門,薄雲涼是端熙十一年就拜入劍池了。”

就在二人沉默間,陸秋月忽然接下話來。她似整理了思緒,緩緩說道:

“端熙十六年四月,巴山劍池被薄雲涼滅門。六月二十三日,幽凝掌門向大空寺的止境大師發信求援,稱長春宮有意栽贓陷害。九月或是十月,長春宮人便在一夜之間消失無蹤。而幽凝,滅門之禍,竟然發生在當年臘月,也就是還在長春宮之後。可在當時,長春宮勢強,而幽凝弱,若是兩派相爭,無論先滅或是先隱,也該是幽凝才對,怎麼也輪不到長春宮先一步銷聲匿跡。”

“是啊,若幽凝掌門念及門派安危,不惜千里求援,為何當初太白和劍池兩派懷疑幽凝暗施蠱毒害死兩位新婚夫婦的時候,卻緘口不言。按理說,幽凝不該有能耐可抵得過二派合圍,自然也不可能是隻懼長春宮,而不懼怕太白劍池二派吧?看來許多處線索都自相矛盾,難以互相印證。”

蘇幼情猶豫片刻,吩咐道:“陸師姐,把那古簡拿來。”

“是。”陸秋月從隨身攜帶的青布行囊中取出幾片竹簡,小心翼翼地遞了上去。“這裡是一些我們不久前從百鶴山得到的古簡。芷山長老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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