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雲城剛進入深秋時,燕山南北已被冰雪覆蓋。
燕山山脈,大風燕北與燕南郡的界山。
越過燕山向南,是一片冰原。
一望無際的慘白色世界。天空慘白的彤雲低垂。
偶爾鑽出雲層的太陽似乎被這鋪天蓋地的慘白色渲染,發出的光也是慘白色的。
這慘白的天地之間,有一個人牽著一頭巨大的金毛鹿從遠方漸行漸近。
這個人身披厚厚的黑色毛皮,頭戴一樣質料的尖頂皮風帽,項間纏繞著的圍巾也是同樣的毛皮,毛巾下面有長長的黑髮低垂。
異常高大的身材使他即使身穿厚厚的皮毛也不顯得臃腫,然而皮帽下的那張臉分明是一張濃眉大目的少年臉龐。
這張臉龐稜角分明,略顯黝黑的面板,奇異是的雙目間還有一隻豎目。
這豎目中只有黑瞳卻無眼白,就象一顆黑寶石嵌在額頭熠熠生輝。
少年戴著手套的右手牽著拴在長毛鹿項上的皮索,另一手卻拎著一根前粗後細的釘頭大棒。那頭長毛鹿拉著雪撬溫馴地跟在他後面。
沒有風,空氣卻很冷。他們呵出的熱氣很快消散在空氣中。
冰冷堅固的大地在他們的腳下好象無有盡頭。距離上一個村落已經快百里了,下一個村落不知在哪裡。
他的身後,隱約可見遠山輪廓,那就是燕山。
不知何時,天空開始飄雪,先是散碎的小雪,然後是巴掌大的雪片紛紛揚揚。天空的慘白的太陽依舊掛在灰暗的天空中。腳下開始變得溼滑。
當少年再次差點滑倒時,他惱怒地向天空揮舞了幾下大棒,發洩著心中的不滿。
或許老天要對他的抗議進行鎮壓,雪反倒越下越大了。此時又有寒風自遠方吹來,風雪交加中,天地霎那間蒼茫一片。
少年想起自已偶然聽來的一句詩,於是清咳了幾下,然後負手仰首吟道:“燕山雪花大如席,紛紛揚揚漫天來……”於是覺得此刻自已也頗有詩人風範。
也許他的詩人風範引起了天地感應,一片如席大的雪花如他所言從天而降,砸在他的臉上,狼狽的“詩人”趕快收起這引起天地感應的風範抹去臉上的雪。
越來越多如席大的雪花從天空飄落,少年縮頭縮腦地牽著金毛鹿四處張望著,在雪原上尋找躲避風雪的地方。可是這冰原上百十里未見村落,除了漫天風雪,天地間彷彿只有他們一人一鹿,一時到哪裡去尋庇護所?
當積雪沒過腳踝時,行路愈發艱難,而這大雪看似一時半會還沒有停止的意思。
少年不得不停下前進的腳步,決定就地壘制雪屋。
這是燕北牧人雪地求生的手段。燕北生存環境惡劣,就算王室子弟,從小也以爬冰臥雪為常事。
很快雪地上立起幾面積雪壓實而成的擋風牆,少年冒著風雪用大棒從雪下冰原砸下一塊大冰當作屋頂。
三眼少年將金色長毛鹿從背風的缺口處牽進屋內,卸下雪撬,從中取出一塊巨大的野牛皮鋪在雪地上,一人一鹿臥在牛皮上相互依偎。
少年把冰冷的雙手伸進長毛鹿溫暖的頸彎裡,卻被那頭大鹿一角挑開。少年悻悻道;“沒義氣的傢伙!”
然後他從行囊中取出一口鐵鍋裝上積雪,又取出一顆拳頭大小的紅色石球放入雪中,很快鍋裡冒起了熱氣。
這石球是用燕北特產的蒸海石所雕琢而成,喚做蒸海珠。這東西本是燕北一座火山上的產物,遇雪水就會發熱。若不與雪水隔離,則又慢慢冷卻。
少年就著熱水,吃完乾糧,雙手交疊託在腦後,斜倚在金月亮的身上,看著頭頂上的透明冰塊。
“金月亮,你說父親和母親現在在幹什麼?燕南的雪這般大,燕北想必雪更大。”
金月亮嘴裡咀嚼著乾糧,咿呦一聲,算是回答他。
少年呆呆地看著屋頂,眼前卻浮現出母親的淚眼。
他知道跑出來自已的母親會很傷心,可是他不得不這樣做。因為他是燕北未來的王,他必須試著承擔一國之主的責任。
鐵鍋中的水開始沸騰。金月亮突然停止了咀嚼,不安地支稜著耳朵,鼻翼翕動。它突然站起來,衝出雪屋。
少年連忙跟著衝出去。
雪屋外,風雪依舊狂暴肆。少年只看到無邊風雪充斥天地,金月亮卻警惕地注視著東方,如臨大敵。
少年轉身去雪屋裡拎出那根大棒守護在金月亮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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