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金月亮的感覺,因為金月亮是一頭優秀的頭鹿。它不止一次帶領鹿群抵抗過猛獸的突襲,守護主人的安全。
一人一鹿緊張地注視著風雪中。
忽然再有聲響傳來,似就在前不遠處。少年凝目往出聲處看去,突見兩道白影破開雪幕,迎頭撲來。
少年不及細想,掄起手中大棒,向撲向自已的那物擊去。只聽砰地一聲響,少年感到手腕大震,那物被大棒重重擊落少年身側。
那白影在翻了個滾,又掙扎起來四足撐地,喉間發出低沉的吼聲,一對雪紅的小眼瞪著少年,發出攝人的兇光。不過很快口中吐血,轟然倒地。
原來是一隻雪鱷。這雪鱷是風國燕山郡特有物種,身白如雪。成年公鱷身長與常人相似,高不過人膝,母鱷略小。常成群結隊滋擾地方,四季為患。
與南方塘鱷不同,冬日也不冬眠,但因覓食較難,更是頻繁襲攏人畜,是這燕山郡一大害。
另一頭撲向金月亮的雪鱷也被這頭大角鹿挑落在一旁。原來這雪鱷在半空中張開滿是利齒的大口,欲一口咬斷雄鹿的脊柱。
不料身高過丈的雪國鉅鹿見它撲來,猛然躍起,強有力的脖頸一扭,似鋼澆鐵鑄般的大角挑向凌空的雪鱷。那頭雪鱷在空中無法可避,被鹿角重重撞落。落地後竟渾似無事,張開大嘴,露出森森尖牙,擺出一副兇狠的模樣與雄鹿對峙,果然不負銅皮鐵骨之名。
少年上前一步,本想一棒敲碎這頭不知死活前來找黴頭的雪鱷的腦殼,忽聽雪地上傳來沙沙聲。
少年移目一看,頓時心中一凜。只見百十頭雪鱷貼地而來。這些惡獸雖四肢短小,在雪地上卻扭動身軀,爬行如飛。
它們爭先恐後。有些鱷不耐煩前面擋道的同類,粗壯的後腿在雪地上一蹬,身軀如離弦之箭躍起,越過前面的同類,落在雪地上。
積雪飛揚中,又藉助衝力,擺尾如舵,在雪地滑行了老大一段距離,速度稍減即邁動四肢飛快向前爬行。
也有雪鱷堪堪趕上前面同類卻被後者一記尾鞭抽得暈頭轉向,又被後面不及躲閃的同類撞得四腳朝天。
那些鱷爭先恐後,爭的自然是能在這食物匱乏的冬日裡多吃一口肉。
少年自然知道,他和金月亮此刻就是這些雪鱷要爭的那塊肉。但它們不知,在這少年眼裡,它們也是肉。
“好多肉啊!怕是夠族內吃個把月了!”少年三眼放光道,一腳將那頭與金月亮對峙的雪鱷挑在空中,手中大棒一揮,棒頭準確地敲碎了那傢伙的腦骨。
隨後衝上前去,出腳如風,將身前襲來的雪鱷一一踢飛。積雪飛揚中,他身形騰挪,躲過幾張空中襲來的血盆大口,又順手敲破了幾頭喜歡蹦躂的雪鱷的腦殼。
有三四條雪鱷被少年踢飛摔在他身後的金月亮身邊,掙扎爬起之際,被那頭雪國鉅鹿人立而起,用兩隻前蹄活活踩得內臟從在嘴裡和肛處迸出,顯然個個活不成了。
鱷群數量龐大,又以銅皮鐵骨,皮糙肉厚著稱。那些被打飛的雪鱷只要未死,便在雪地上掙扎起來,翻過身又衝上來糾纏,至死方休。
那少年雖然神武過人,一時半刻竟也不能盡殲鱷群。
風雪依舊不休,從陰沉的天空中紛紛飄落,不過雪片的個頭卻也漸漸變小。在那飛雪漫漫的天際,卻有十來頭飛龍向這邊飛來。
飛龍背上有黑色衣甲的騎士。飛龍身上披著保暖的皮毛,騎士身上披有火紅的兜冒斗篷。
他們是燕山郡的戌衛飛龍騎,奉上官之命巡視治地。
燕山郡是唯一與燕北雪國接壤的風國郡治,氣侯也與雪國接近,氣侯苦寒,雖不與北燕國境內一樣常年飄雪,但每至冬季必有大雪壓境。
彼時由於食物匱乏,燕山中的猛獸常常成群結隊下山襲殺人畜為食。
所以每到此時,燕山郡守必請求地方戌衛龍騎巡視轄境。如遇獸群下山,龍騎有責預警周圍村落,並協助地方殲殺襲人之獸群。
這一隊飛龍騎士剛從靠山屯那邊離開。一個時辰前他們協助靠山屯村民剿殺了一群襲擊村子的燕山黑背狼,飲過靠山屯父老敬上的土製米酒,灑酣耳熱之時,在村子裡大姑娘小媳婦們崇拜的眼光中躍上龍背,直飛高天,真個是英雄氣概,快意人生。
那一隊飛龍騎士的隊率坐在飛龍背上,拉開護面,仰首看看那灰濛濛的天空,細碎的雪花落他的臉龐上。
那名叫唐捉牛的隊率閉起雙眼,感受那臉上冰也似的涼意,心頭卻有火起。
那靠山屯老村長李老頭生就一副殺豬的模樣,偏偏他那個小女兒春桃生得好個標緻模樣:肌膚勝雪,身姿窈窕,那臉蛋那腰身,臀是臀來胸是胸…正在回味無窮時,卻聽身邊一頭飛龍上有人喊道:“唐頭,快看那邊!”
唐捉牛驀然從意淫中回到現實,惱那趙姓漢子驚人好夢,抹了抹不知何時從嘴角掛下來的涎水啐道:“趙大嘴,你鬼叫個啥?你那個大嗓門會嚇死個人,跟你說過多少次,跟我說話要壓著點聲音,知道不?”
那個被他喚做趙大嘴的漢子真名叫做趙老實,其實嘴並不大,只因為天生一副大嗓門,別人告訴他點破事總會被他那大嗓門傳得滿天飛,所以得了個“趙大嘴”的綽號。
這會兒這老實漢子被他一罵,賠著笑低聲道:“是我不好,頭兒你看那邊。”唐隊率順著他伸出的手指指向看去,也不由得一愣:那下方漫天風雪裡,似乎有一個黑色人影正手舞足蹈,有白色獸群正隨他的手勢跳躍逡巡。
此時踞坐在飛龍背的飛龍騎士可從空中看到,下方雪原前無村落後無集鎮,下方人物從何而來?莫不是那山間鬼魅妖物下山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