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剎那間，藍澄的心中便如被針刺了一般疼痛。
李玉笏走出了牟蘭的房間。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卻面有喜色。
不過他看到正在拭淚的李承嗣，臉上也是神色一暗。
他攬過李承嗣的肩頭，用手抹去兒子臉上的淚痕，輕聲道：“又想你娘了吧？不要傷心了。只要咱父子三人平安一生，你娘在天之靈必然得到安息。我們回去吧，爹有要事和你相商。”
他向藍澄深施一禮，拉著李承嗣自去了。
藍澄看著樓下他們父子離去的背影，心有所思。
他想了想，走進了牟蘭的客房。
牟蘭正在和老黃正坐在桌邊吃早餐。
早餐是李玉笏帶來的，放在一個食盒內。
牟蘭見他進來，嘴裡咀嚼著食物，“唔唔”著指著食盒示意藍澄自己動手。
藍澄伸手從食盒裡拿起一個包子。
白胖的包子熱騰騰的，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藍澄卻沒有吃，他捏著包子，問道：“姨母，你準備怎麼處置李玉笏？”
牟蘭嚥下口中的食物，隨口答道：“昨天下午你不是都聽到了麼？”
她的筷子又挾起一隻三鮮包子，喝了口皮蛋瘦肉粥，由衷讚道：“太白樓廚子的手藝真不錯。藍澄你快過來趁熱吃。”
“可是我認為你這樣處置李玉笏不妥呢！”
牟蘭這次放下手中的碗筷，推在一旁，正色道：“你說哪裡不妥？”
“李玉笏雖然犯了錯，但是我和牟家並未實際受損，不妨從輕處理。”藍澄斟酌了一下，小心道。
一旁的老黃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道：“按家族的規矩，對他的處罰，家主已經算是從輕許多了。而且家主還給他的兒子許了一個前程。難道他還不知足，又跟你說了什麼？”
說到此處，老黃靉靆之下的眸子中閃過寒光。
“李玉笏倒是沒跟我說什麼。只是我看李家父子三人命運多舛，早年間李玉笏便喪了妻子，李家阿兄妹失了母親，再讓他們父子陰陽相隔，我實在於心難忍。”藍澄只得老實承認道。
牟蘭曲指在桌面上輕敲，諄諄教誨道：“藍澄兒，你要知道：一個家族，一支軍隊，一個國家，若是首領不能做到有功必賞，有過必罰，下面的人怎麼能心服口服地做事呢？
如果有過不罰，那對沒有犯錯的人也是不公平的。
你聽過有句話叫做慈不掌兵，義不能掌財麼？”
她這一番說辭，令藍澄一時語塞。
忽然他腦中靈光一閃，道：“雖說如此，但前人還有一句話，叫使功不如使過。這李玉笏雖然有過，但經商上一道上頗有才略。若能留得此人有用之身，他日後必然傾力相報。再者，你既然有了培養李承嗣之心，何不好人做到底？否則，若是李家阿兄日後得知他父親死於非命，只怕會對姨母和五爺爺心生芥蒂呢。”
牟蘭聽了不由沉吟起來。
那老黃聽了，神態也猶豫起來。
他在此處多年，早已落地生根，兒孫頗多，不缺親情。
但李玉笏是他親手培養的，李承嗣畢竟也是他看著長大的，一向視若親孫。李承嗣兄妹也一直把他當作親人，平素那一聲聲“黃爺爺”叫得他心中頗是熨貼。
若是日後因處置了李玉笏一事引起了李家兄妹的忌恨，那一聲聲“爺爺”只怕會變成“老賊”。
突然牟蘭似乎打定了主意，她擺出一副惡狠狠的模樣，道：“小藍澄，你說得不錯。如此，便斬草除根，連那李承嗣一併除去！”
藍澄一怔，急忙擺手道：“我不是這意思啊！”
他突然醒悟過來：牟蘭這是逗他呢。
果然牟蘭笑嘻嘻對老黃說：“五叔，你覺得這小傢伙的說法可有道理？”
老黃捋著雪白的鬍鬚稱讚道：“很有道理。”
牟蘭手掌輕拍桌子，決斷道：\"罷了，李玉笏的事我便不再追究了。五叔你去告訴他一聲，讓他以後忠心做事吧。”
藍澄聽了，開心地把手中的包子放進嘴裡，咬了一口。
嗯，是三鮮餡的，果然美味絕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