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翠戲樓啊,”小二腦筋轉了轉,“到那兒去的,大多數都是臨臺的貴族或是世家子弟,他們那頂頂出名的,紅角兒叫什麼接憐,對,就叫接憐,她總是被請到南康王府唱戲,只不過……接憐也邪乎,前些日子她站在戲樓閣頂一躍而下,竟沒摔死,還爬回了戲樓。”
小二咀嚼著自己的說辭,想要儘可能顯得此事沒有那麼可怖:“後來有官兵封了環翠戲樓,但是爬回去的接憐早不在樓裡了,原先那百十號青衣花旦好似都散了,一如好戲散場般的人去樓空。我們閒下來還議論過此事,有人說那接憐爬回戲樓不久,有個披著大紅斗篷的人隨她進去了。也許就是這個神秘人給接憐帶走了也未可知。”
鹿紅無奈扶額,她不就是那個神秘當事人嗎?
“那這接憐在世的時候,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嗎?”塗山絳示意小二繼續說下去。
“臨臺城這麼大,我還真見過紅角兒一次,那日我歇息早,離了周遊樓要去看望我娘,在臨臺城邊上的那口井,前面,我瞥見有名女子蹲在那井旁,她身後還站著個人,用的白紗蒙面,身形跟她極為相似。”
“起初我也不知道那就是接憐,同行的伙伕一眼就認出了她,”小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頭,又道:“我渾身的家當掏出來都不夠在環翠戲樓買個座,久仰紅角大名自然心生仰慕,我繞了道想走近點兒好生看清楚紅角的容貌。
女子的皮相就如同男子的力氣,在這世道安身立命,難。能被捧得那樣高的紅角兒,想必皮相是比男子力氣更珍貴的,我進不去戲樓的門兒,我在外面瞅一瞅,總行吧?”
“嗯,然後呢?”鹿紅聽得饒有興味。
這案子可真是越來越有趣了,每個人跟每個人的說辭都不一樣。
小二繼續講著:“可我走近,能聽到她們交談聲了,紅角兒的嗓跟街上過客傳頌的天差地別,那幾乎是強扯著說出話來的,反正非常難聽。我還一直在想,是不是長時間唱戲,給她嗓子傷到了?人討生活不容易,偏是憐憫心一成,我卻突然發現了個不得了的事。”
他語罷刻意壓低了聲線,示意三人圍過來。
鹿紅與塗山絳照做,允恆雋往前挺身,催促著:“什麼不得了的事?”
“蹲著的紅角兒嗓子啞得不行,但她身後站著的那位,聲兒就跟黃鸝似的,那叫一個清脆。可能這接憐,上臺的時候都要假唱?若那聲兒太是嘶啞,紅角兒的名頭起不來的。”
“南康王一共來過周遊樓幾次?你可還記得?”
“三四次吧?具體我實在忘了。”小二驚覺在這桌耽誤太久,他回神,一鞠躬,“倒是怠慢貴客們了,我得先去幫忙了。待晚間我得閒,再同貴客講。”
小二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彷彿踩著鼓點般,讓本就煩躁的鹿紅更煩躁了。
“拋去別的不說,小二說的話絕對是真的。”允恆雋下結論。
“那就說明,從一開始,接憐莫名點燃香信,引我去環翠戲樓,是一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