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恆雋還在夢裡。
血池的水漫過面板,他的魂骨漸漸開裂,血水隨著縫隙滲進去,再也沒流出來。
他不明白雛豔主的用意。
穿著百花衣袍的少女重複著端起又放下菸斗的動作,坐在紅木椅上翹著腿,目色迷離。
“你疼嗎?”
允恆雋懶得睜眼,他靠在血池冰冷的石壁邊緣,“雛豔主想知道?”
“對啊,都說魂骨重塑的過程好似抽筋扒皮,是極為痛苦的呢。”
“既然雛豔主想知道,那你也來試試?試試不就知道了?”
雛豔主偏頭笑了兩聲,朱唇微張,菸圈渙散成霧,“我可沒有魂骨。”
“怎麼可能?”允恆雋掀起眼簾,“沒有魂骨,仙法寄託在何處?”
“魂骨這種東西,本來就不是誰都有的。低等的妖類靠修煉養成魂骨,高等的妖物天生就有魂骨,在神仙府邸出生的傢伙,無須魂骨也能騰雲駕霧。譬如鹿神族,他們沒有魂骨,卻能幫別人治療魂骨傷痕。再譬如四海府轄,他們大多是用心鱗煉法。”
“那雛豔主,你出身何處呢?”
“天地大荒,”花袍少女笑得肆意,“最下等卑劣的地方,妖王峰都不管的地界。”
“大荒?”允恆雋皺起眉頭,“洞淵冥府之主年少登仙,竟是從大荒而來?”
“天地造化生靈,在於大荒水之濱,河東流南,巨石望山。雛豔,是大荒第一個靈。”
允恆雋聞言幾乎清醒。
偌大的洞淵冥府都在少女掌控之中,她司令生死,在三界名聲那樣大,原本以為擁有這般權勢的人,定有個高貴出身。
沒成想,她居然只是大荒養成的靈?
大荒常年有風捲黃沙的景象,破敗荒蕪,可雛豔主嬌俏,允恆雋實在不能把她和大荒聯絡在一起。
“很驚訝嗎?所有人得知我出身大荒的時候都很驚訝。按照道理來說,大荒養出來的靈,血統甚至沒有妖王峰的奴才高貴,但我卻走到了今天。”
那些菸圈交織著,暈散後連成絲帶似的魚線,血池映出昏黃的燭光,折射在繚繞的網上,如同有字元書立半空,敘述著她這一路密佈的往事。
忽有黑氣於血池中騰起,驟然擊打在正出神的允恆雋那已裂開縫隙的魂骨上。
他疼得悶哼一聲,攥著拳的手背青筋暴起。
少年死死咬著牙,嘴裡湧起腥甜,他硬是把血往回咽,豆大的汗珠滴落血池,濺起水花。
那股黑氣越發濃重,灌入他的身體,竟把那塊質地猶如翡翠的魂骨架空剝離。
“你為什麼不求饒呢?只要你開口喊疼,我就會停下。”雛豔主笑得甜美,她纖長脖頸微微前傾,“允,想要在三界活下去,硬抗是最沒有用的,你得懂得示弱啊。”
“哼,”少年臉色煞白,明明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還是回懟道:“我不怕死,只怕不能站著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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