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我乃鐵門關戍邊營驍騎百夫長宋康,七日前張守備棄關而逃,蠻軍一路攻破山南四關,恐怕就要翻過陰山,兵臨平川縣城了!”
宋康一番告令,直接將李良嚇軟在了椅子上,冷汗如黃豆般從額頭滲出。
最擔心的事,終究還是來了……
“李大人,請速速組織官兵鄉勇,公告於平川縣境內百姓,做好防禦準備!”
“這這這……”
李良半天都說不出話來,他平川縣就五百官兵,如何能防禦住連戍邊軍都打不贏的蠻軍?
完了,全完了……
“哦對了,我在路過白頂山時,遇到一位……朋友,承蒙他的照顧,才僥倖能活著回來傳令,他還託付我將此物交給李大人。”
宋康取下背上的布包遞給李良。
白頂山上的朋友,除了陸雲川還有誰?
李良趕緊扯開布包,裡面裹著一隻木盒,顫抖著將木盒揭開,裡面赫然放著一顆人頭,
人頭口中含著一張紙條:
“敵將赫連屠首級在此,請叔父妥善使用……小侄,陸雲川奉上。”
“赫連屠,何許人……”
“赫連屠!”
宋康急忙上去檢視,李良認不得,他卻認得明明白白,這就是赫連屠的首級!
陸兄弟竟然……砍了赫連屠的腦袋!難道……他打敗了蠻軍!?
宋康被震驚得不能言語,從他負傷到離開,也才過了短短不到六日啊……赫連屠何許人也,與戍邊軍鏖戰了兩個月,就這麼死了?
“呼……”
李良長吁一口氣,擦去了額頭冷汗。
是啊,有我賢侄在,又有何好怕的?
李良收走了紙條,轉而將木盒蓋上,這赫連屠的首級實在太燙手,
他重新用布包好推給了宋康:“宋卒長,此物我不能要,你最好也別要,免得惹來殺生之禍。”
“李大人,這可是赫連屠的首級啊,若一紙公文發往京師,憑這份功績,您最起碼能連升兩級!”
宋康滿眼都是不理解,這人頭要是給張守備,他能高興得當場昏死過去。
李良卻搖了搖頭,還是太年輕了。
斬將之功,能有你的份兒?
別說公文傳回京師了,能否出得了涼州都是個問題;
而即便能到京師,又能否上得了朝堂,能否到得了天子手中?
“宋卒長,這首級不僅不能要,關於張守備棄關而逃之事,你也最好不要告訴涼州官府;
還有,蠻軍破關之事,自會傳回涼州,你就當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別人若問起你,你就說這幾日在山中迷了路。”
李良執筆點墨,邊寫邊道:“我再為你寫一封公證信,若涼州官府質疑,你便將信交給他們即可。”
寫好信後,李良親自送宋康出了縣衙,離別前再次提醒:
“年輕人,官場比戰場還要險惡,無異於龍潭虎穴。”
宋康揣好信封,弓腰抱拳行了個禮,騎馬離開平川縣。
出城後,馬背上的宋康望著手上赫連屠的首級,思緒陷入掙扎。
對於一個兵卒而言,斬將之功無疑是潑天富貴,若能得到軍功獎章,他最起碼能升至校尉軍官。
哪怕把它送給州衙,也能得到一筆不小的賞錢……
可一想到戰火中犧牲的同袍,以及那不戰而逃的張守備,他心裡就一陣滔天怒火。
“張守備,你他媽最好別在涼州!”
宋康破口大罵了一聲,一腳將赫連屠的腦袋踹飛了出去,而後快馬加鞭,向涼州城飛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