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副模樣,確實不宜乘坐公共交通——渾身上下不是泥土便是乾涸的血跡,頭髮亦是凌亂不堪,任誰看了都會退避三舍。
等車間隙,傅錦年斜倚著路旁一棵行道樹,闔眼小憩。
不一會兒,一輛黑色-網約車駛來停穩。傅錦年拉開車門坐進去,報出公寓地址。
司機從後視鏡裡不動聲色地瞥了他幾眼,到底沒多嘴,徑自發動了車子。
傅錦年往座椅裡一靠,試圖讓緊繃過度的神經徹底鬆弛下來。
然而,越是想放鬆,腦子裡的念頭就越是紛雜。
他想到沈念琦的病情,想到白宴青……
車輛平穩地行駛著,窗外的景象飛速倒退。
傅錦年睜開眼睛,看著車窗外熟悉的街景,心中一片平靜。
他現在只想儘快回到公寓,好好地洗個澡,換身乾淨的衣服,然後睡一個天昏地暗。
公寓樓下。
傅錦年付了車費,拖著疲憊的身體下了車。他甚至沒有看來往的行人一眼,徑直朝著電梯間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走到電梯口,伸手準備按下上行按鈕的時候,一個黑影突然從旁邊的角落裡竄了出來,一隻冰涼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傅錦年心中一凜,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就要做出反擊動作。常年保持的警惕性讓他瞬間清醒了大半。
他猛地轉過頭,目光凌厲地看向抓住自己的人。
當看清來人的面容時,傅錦年整個人都僵住了,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縮了一下。
那是一張他曾經無比熟悉,此刻卻憔悴得幾乎讓他認不出來的臉。
白芷柔!
她穿著一身明顯不合身的寬大病號服,鬆鬆垮垮地掛在瘦弱的身上,顯得更加單薄。
原本精心打理的頭髮此刻凌亂不堪的貼在蠟黃的臉頰上。
她的眼睛裡佈滿了血絲,眼窩深陷,嘴唇乾裂起皮。
“錦年……錦年……”白芷柔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濃濃的哭腔和絕望。
她的手緊緊地抓著傅錦年的手臂。
傅錦年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一股混合著消毒水和汗液的難聞氣味從白芷柔身上傳來,讓他感到一陣生理性的不適。
“你怎麼會在這裡?”傅錦年的聲音冷得像冰,他毫不猶豫地甩開了白芷柔的手,語氣中充滿了厭惡。
這個女人,怎麼會找到這裡來?她不是應該在白家,或者是在白宴青為她安排的“療養院”裡嗎?
白芷柔被他這麼一甩,腳下不穩,差點一屁股墩兒坐在地上。
她好不容易穩住身子,傅錦年那毫不遮掩的厭惡,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進她心裡,巨大的恐慌瞬間將她吞噬。
“錦年!”
她瘋了一樣再次撲上去,這次學乖了,直接死死抱住傅錦年的腰,臉埋在他胸前那片髒汙的襯衫上,嚎啕大哭。
“錦年,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被關在醫院裡……我不想一輩子都待在那個鬼地方……”
溫熱的眼淚迅速滲透了傅錦年那件破爛的襯衫,黏糊糊地貼在他面板上,讓他渾身不自在。
傅錦年身體僵直,任由她抱著哭,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他能清楚感覺到,白芷柔整個身子都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