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寧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然後狠狠捏碎。
徹骨的寒意從腳底升起，瞬間席捲了全身。
她看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他身上還殘留著兩個靈魂掙扎過的痕跡，卻又被一種超越凡人的平靜所覆蓋。
“不。”
沈卿寧的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斬斷了實驗室裡死寂的沉默。
“我不同意。”
新生的“傅錦年”看向她，那片融合了星辰與深海的瞳孔裡，第一次出現了些微的波動。
他預想過她的眼淚，她的崩潰，卻沒料到是這樣一句簡單的、不容商量的拒絕。
“這是唯一的辦法。”他開口，聲音沉穩。
“不，”沈卿寧重複了一遍，她一步步上前，直視著他，“不是唯一的。”
她轉身，走向主控臺，手指在虛擬鍵盤上飛快地敲擊，調出了一個深紅色的、標有最高機密等級的指令視窗。
“‘銜尾蛇’最高協議——‘同調’。”
許樂驚撥出聲：“‘同調協議’？那不是理論上才存在的東西嗎？強行將人類意識與AI核心同步，風險太高了，根本沒有成功案例！”
“現在有了。”沈卿寧頭也不回。
她看向傅錦年，眼中閃爍著一種不顧一切的光芒。
“你不是要去數字世界嗎？”
“我陪你一起去。”
我是‘銜尾蛇’的創造者。它的每一行程式碼，都流淌過我的指尖；它的每一個後門，都是我親手留下的路標。在那個由資料構成的世界裡，我就是你的路。”
她向前又走了一步，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
傅錦年那片融合了星辰與深海的瞳孔，劇烈地收縮了一下。
他那堪比超級計算機的大腦裡，一切都已計算完畢，每一步都清晰無比，唯獨沒有算進這個變數。
所有用以勸退的、冰冷的邏輯，在她眼底燃燒的火焰面前，都化為了蒼白的灰燼。
一個願意與他共赴深淵的靈魂，要如何拒絕？
“好。”
許樂和沈輕輕交換了一個眼神，所有疑問和擔憂都壓在了心底，化作了手下精準而迅速的動作。無需言語，連線裝置的指示燈次第亮起，生命體徵監測儀上劃出兩條平穩的波形曲線，在倒計時的滴答聲中，構建出一種詭異的秩序感。
冰涼的金屬導線觸碰到太陽穴的面板，激起一陣微小的戰慄。
就在連線即將完成的剎那——
刺耳的警報聲劃破了實驗室的寧靜。整個主螢幕被一片雪花點覆蓋，隨即，一張陌生的、蒼老的臉孔蠻橫地佔據了所有人的視野。
溝壑縱橫的皺紋，渾濁卻銳利的眼睛，那是屬於GBD最高負責人，阿爾多博士的臉。
他的背景是一片冰冷的藍光，身後是一個巨大的圓柱形玻璃容器，裡面充滿了深藍色的冷卻液。
液體中，一個蜷縮的人形生物若隱隱現。
它的輪廓比傅錦衡更具侵略性，面板呈現出一種不祥的灰白色，背後似乎還有骨刺的雛形。
“傅明哲！”阿爾多博士的聲音透過擴音器在整個實驗室迴響，“我們知道你在聽！看看這是什麼！”
螢幕畫面切換，聚焦在那個生物體上。
一行猩紅的文字標註在旁邊：代號，“該隱”。
“你不是要清理嗎？你不是要格式化嗎？”阿爾多博士的語氣裡帶著一種同歸於盡的瘋狂，“我們承認無法阻止你的導彈，但我們可以釋放它！一個比你那個‘清理程式’更原始，更不可控，只知道吞噬和毀滅的‘錯誤程式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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