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池裡,霍綿綿笨拙地踩著節拍,嘴裡卻像上了發條的機關槍,噠噠噠地輸出著對自家親哥的恨鐵不成鋼。
“知微姐,你評評理。我哥那個人,就是個悶葫蘆。喜歡你喜歡到骨子裡,偏偏嘴上撬不出一句軟話。你看他剛才那眼神,簡直想把你生吞活剝了,可人一到跟前,就裝什麼正人君子。”
“還有那個傅嶼白。笑面虎。他看你的眼神,黏膩得像淬了毒的蜜糖,你可千萬彆著了他的道。這種男人,心眼比蜂窩煤還多。”
許知微被她逗得哭笑不得,胸口那點因兩個男人對峙而起的鬱結,竟也散去了大半。
她任由霍綿綿踩著自己的腳,聽著她嘰嘰喳喳的維護,心中一片揉軟。
是啊,霍斯年那個男人……
他霸道、偏執,像一團烈火,恨不得將她燒成灰燼,再揉進自己的骨血裡。可也只有在他身邊,她才能感受到那種被全世界拋棄後,唯一堅實的港灣。
一曲終了,音樂流轉。許知微剛想找個藉口喘口氣,整個宴會廳的燈光,“啪”地一聲,驟然全滅。
世界,瞬間被濃稠如墨的黑暗吞噬。
“啊——。”
賓客的尖叫與騷亂瞬間爆發,像一鍋滾沸的開水。
“怎麼回事。”
“天啊,快開燈。”
許知微的心臟猛地一沉,下意識繃緊了身體。黑暗中最容易滋生恐慌,她本能地想去抓住身邊的霍綿綿。
可就在她抬手的前一秒——
兩隻手,從不同的方向,一左一右,同時攥住了她的手腕,只是溫涼如玉,帶著一絲熟悉的清潤的木質香氣,是傅嶼白。
另一隻卻滾燙如烙鐵。那霸道無比的力道,那熟悉的帶著強烈侵略性的檀木冷香,彷彿要將她的骨頭捏碎,直接焊進他的掌心。
黑暗中,傅嶼白溫潤而急切的聲音響起:“微微,別怕,跟我走。”
幾乎是同一瞬間,另一個低沉到極致、沙啞中翻湧著駭人佔有慾的聲音貼著她的耳廓炸開:“許知微,你敢動一下試試。”
不是疑問,是淬了冰的命令——是霍斯年。
這一刻,整個世界的喧囂彷彿都已遠去。許知微的感官裡,只剩下左右兩隻手傳來的截然不同的溫度和力道。
但現在答案,從未如此清晰。
許知微沒有絲毫遲疑,用盡全身力氣,猛地甩開了那隻溫涼的手。
傅嶼白似乎沒料到她的決絕,被甩得一個踉蹌,指尖只剩下冰冷的空氣。
而後,許知微反手,死死地用力地回握住了那隻滾燙如烙鐵的大手。她甚至主動轉身,循著那股熟悉的氣息,將自己狠狠撞進了那個堅實滾燙的胸膛。
“霍斯年……”她開口,聲音裡帶著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與依賴,“我在這裡。”
男人身體一僵,隨即那條箍在她腰間的手臂,收得更緊,緊到彷彿要將她揉碎,嵌進自己的生命裡。
也就在此刻,宴會廳的燈光,“唰”地一下,全部大亮。
璀璨的水晶燈光傾瀉而下,照亮了舞池中央相擁的兩個人,也照亮了所有人臉上錯愕的表情。
更照亮了不遠處,傅嶼白那張瞬間血色盡失、俊美無儔的臉。他看著緊緊相擁的兩人,眼底的光一點點熄滅,最終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燼。
霍斯年卻看都沒看失敗者一眼,他的全部世界,此刻只有懷裡的女人。
他低下頭,黑眸裡翻湧著失而復得的狂喜與後怕,那濃烈的愛意幾乎要將許知微溺斃。
“再說一遍。”他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啞聲道,帶著絕對的命令。
許知微仰起頭,迎上他深邃如海的目光,含著淚,卻笑了。她踮起腳尖,主動吻上了他冰冷的薄唇。
在全場賓客的倒抽氣聲中,她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說道:
“霍斯年,我選你。”
“我愛你。”
男人眼中的風暴瞬間平息,他反客為主,狠狠地用盡全力地吻了回去,這個吻,帶著懲罰的意味,更帶著宣告主權的霸道。
在許知微急促的喘-息中,霍斯年變戲法似的從口袋裡摸出一個絲絨盒子。
“啪”地一聲開啟,裡面躺著一枚碩大而璀璨的粉鑽光芒刺得人睜不開眼。
他單膝跪地仰望著他此生唯一的光,聲音是前所未有的虔誠與鄭重。
“許知微,我曾想將你鎖起來讓你成為我一人的私有物。”
“但現在我想請求你,用這枚戒指鎖住我。”
“嫁給我。從此以後霍斯年這三個字,連同我的命,我的一切都歸你所有。”
晶瑩的淚珠終於從許知微的眼眶滾落,砸在他手中的戒指上濺起比鑽石更璀璨的光。
她哽咽著卻笑得無比燦爛,對著她命中註定的那團火伸出了手。
“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