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了半個小時,宋知意依舊坐在宿舍的桌前,昏黃的檯燈將她的影子投在牆面上。
窗外,首都城市的夜色深沉不已,偶爾傳來火車進站的汽笛聲,很是悠長。
她下意識摸了摸左手腕上的手錶,那是霍驍在她赴京前送的,錶盤上有一道細小的劃痕,是去年搶修裝置時不小心碰的。
那會兒宋知意非常的心疼。
牆上鐘錶秒針走動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像是催促著她下筆。
但是一時半會兒宋知意真的不知道寫什麼。
不過信紙上已經寫好了稱呼。
可接下來的內容卻讓她遲遲無法落筆。
她想起今天車間裡林杏花專注除錯機器的側臉,想起王師傅教新工人聽軸承聲音時洪亮的嗓門,甚至想起周偉鬼鬼祟祟在車間轉悠時可疑的身影。
這些事,她都想告訴他。
只不過該從何寫起。
鋼筆尖在紙上懸了許久,宋知意輕輕嘆了口氣,最終只寫下寥寥數語:這裡一切順利,分廠已步入正軌,勿念。
落款知意。
到這裡就沒有了。
筆尖在意字的最後一筆停頓了一下,她本想說更多,可最終,她只是將信紙對摺,再對摺,塞進早已準備好的信封裡。
然後寫上家裡面的地址,但是想了想,霍驍肯定不會在家裡待著,沒準會整天在廠子裡面。
所以宋知意又把地址改成了棉花廠,希望霍驍能快點收到。
貼郵票時,她的手指在郵票邊緣摩挲了一下,彷彿這樣就能把那些沒能說出口的話也一併寄出去。
有些事,她得自己解決,這麼做也是為了不讓霍驍替自己擔心。
不論如何生意都要繼續做下去的。
宋知意起身把信放在抽屜裡面,準備明天寄出去,做完這些她才關上了檯燈。
她這段時間都住在辦公室裡面,雖然條件有些簡陋,但是宋知意覺得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三天後,紅星總廠的廠長辦公室裡,霍驍正盯著手裡薄得透光的信封出神。
信封上的郵戳顯示這封信從首都寄出已經三天了,可拿在手裡卻輕得像是一片羽毛。
他用裁紙刀小心地拆開信封,裡面果然只有一張對摺的信紙。
展開後,那寥寥數語讓他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信紙上的字跡工整利落,是宋知意一貫的風格,可內容卻乾癟得像是工作報告。
難道她就不想自己嗎?
“廠長,您這臉色,比咱們鍋爐房的煤還黑。”助理林小海端著茶缸子湊過來,熱氣騰騰的茶水在缸子裡晃盪。
他笑嘻嘻地瞥了眼信紙,“喲,宋廠長的信?就這一張?”
霍驍把信紙重新摺好,塞回抽屜裡,面無表情地繼續批閱桌上的生產報表:“你沒有工作嗎?”
林小海不怕死地湊得更近,茶缸子故意放在霍驍正在看的檔案旁邊,:“要我說,您這是想人家了。”
見霍驍沒反駁,他膽子更大了,“宋廠長去首都都已經這麼久了您就寫了三封信,還全是談生產進度的,人家能回您什麼呀?”
霍驍手裡的鋼筆一頓,一滴墨水不受控制地落在報表上,出現了一個不小的黑點。
他抬頭瞪了林小海一眼,可對方早就靈活地閃到門口,還回頭補了句:“要不下次我幫您寫?保證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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