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從氣窗斜射進來,在她腳前投下一道明亮的線。
摸出兜裡的電報,霍驍下午發來的,說總廠新研發的自動驗布機已經透過測試。
這無疑不是好訊息。
而他們這裡也已經步入了正軌,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第二天宋知意坐在會客室的皮沙發上,指尖輕輕敲著合同檔案。
他目光掃過牆上那張劉齊和外國客商的合影。
照片裡的他西裝筆挺,笑容滿面,與此刻這個慢條斯理泡茶的男人判若兩人。
“宋副廠長啊。”劉齊拎著紫砂壺,熱水衝進茶杯時騰起一片白霧。
“不是我不幫你。”他故意把副廠長三個字省了。
劉齊的語氣很輕,充滿了輕視,“但你們分廠的規模。”
他吹開浮葉,啜了一口,“怕是連我們三分之一的訂單都消化不了。”
宋知意聽著指尖微微發涼。
她太清楚這場談判的底牌了。
劉齊背後站著的是輕工業局的某位領導,而二廠最近剛拿到外資注入,正急著擴張產能。
他想要的從來不是合作,而是吞併。
但是她能過來就代表有信心。
宋知意忽然笑了,從公文包裡抽出一份技術報告,“劉廠長,聽說貴廠去年進口的國外絡筒機,除錯了八個月還沒投產?”
紫砂壺一下子磕在紅木茶盤上,濺出幾滴茶水。
劉齊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那臺價值十萬的的裝置,至今還在二廠的倉庫裡積灰,成了他心頭的一根刺。
“我們王師傅,就是修好國外自動絡筒機的那位,已經被調過來了。”
宋知意合上合同,語氣輕描淡寫,“要不先讓他去貴廠看看?當然,如果機器修好了,我們的合作條件也是可以談的。
劉齊指節在桌面上敲了敲,突然拉開抽屜,取出一根菸抽了起來,隨後他把茶推到宋知意麵前:“年輕人有衝勁是好事,但技術不是兒戲。你們那個王師傅,聽說沒有什麼文化啊?那怎麼能看的懂國外的東西?”
宋知意沒碰那茶杯,只是輕輕翻開筆記本,露出裡面一張老照片,年輕的王師傅站在國外專家旁邊,手裡拿著技術模範獎狀。
“是啊,沒有什麼文化,他當年跟著專家學修機器的時候,您可能還在讀小學。”
辦公室裡突然安靜得可怕。
宋知意這麼說無疑不是在告訴劉齊,他沒有資格嫌棄王師傅。
劉齊頭沁出一層細汗。
片刻後他終於伸手拿起鋼筆,卻在簽字前突然停住:“聽說你們最近在招工?我有個侄子。”
“透過考核就行。”
宋知意微笑著把合同往前推了半寸,“紅星廠的規矩,考試面前,人人平等。”
劉齊咬了咬牙,卻無可奈何。
鋼筆尖終於落在紙上,造成了他們的簽約。
而宋知意也沒有多做停留,直接離開了這裡。
她沒有時間在這裡耗著。
幾天後的中午分廠的食堂裡飄著飯菜的餘味,二十多個年輕人擠在長條板凳上,眼睛盯著黑板上的機械圖。
牆皮剝落的地方糊著報紙。
“這個感測器就像人的神經末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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