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暴雨了一整天。
半月後,當船隊終於抵達津門碼頭時,所有人都精疲力竭。林小草剛踏上堅實的土地,就聽見一陣整齊的腳步聲,一隊禁軍正列隊等候。
“奉聖命,恭迎沈將軍凱旋!”為首的禁軍統領單膝跪地,聲音洪亮。
林小草退到一旁,看著沈將軍率先走下船。這位老將雖鬢角斑白,但腰背挺直如松,每一步都踏得沉穩有力。在他身後,沈瀾押著松本一郎,年輕的面容在陽光下如刀刻般分明。
“林大夫。”沈將軍突然回頭,目光如炬地看向林小草,“你與我同乘一車,老夫有些醫理要請教。”
林小草一怔,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快步跟上。她隱約感覺到,這個安排別有深意。
馬車內,沈將軍一改威嚴神態,疲憊地靠在車壁上:“小草,我舊傷又犯了。”
林小草會意,立刻為他把脈。手指剛搭上脈搏,她就心頭一震,脈象紊亂,明顯是中毒症狀!
“將軍,您——”
“噓。”沈將軍微微搖頭,“京城耳目眾多,到了府上再說。”
林小草會意,假裝平常地說道:“將軍只是旅途勞頓,我開副安神的方子就好。”
沈將軍讚許地點頭,突然壓低聲音:“瀾兒視你如手足,有些事我也不瞞你。此次回京,表面是受封,實則是皇上要平衡朝中勢力。你可能也會被拉攏,要謹慎小心些。”
“平衡朝中勢力?”林小草很慌亂,她第一次碰見這種,不知該怎麼辦。
不等她細想,馬車已經停下。掀開車簾,雄偉的京城城牆如巨獸般矗立在眼前,城門上“永定”兩個大字在夕陽下泛著金光。
入城後,林家被暫時安排住在沈府別院,與沈府只有一牆之隔。安頓好家人,林小草立刻為沈將軍熬製瞭解毒湯藥。令她驚訝的是,沈瀾全程守在父親身邊,眼中是她從未見過的憂慮。
“放心,不是劇毒,應該是長期服用的慢性藥。”林小草寬慰道,“按時服藥,三個月可清除餘毒。”
沈瀾長舒一口氣,突然握住她的手:“謝謝你,小草。”
他的手掌溫暖而粗糙,虎口處有常年握劍留下的繭子。林小草心跳漏了一拍,慌忙抽出手:“分內之事。”
沈瀾似乎想說什麼,卻被管家打斷,宮裡來人傳旨,明日卯時入宮面聖。
次日,林小草早早換上了沈瀾送來的新衣服,是一件深青色長袍,腰間繫著銀帶,顯得銅鏡中的“少年”眉清目秀。
“我兒真俊!”母親陳秀紅紅著眼眶為她整理衣領。不遠處,父親林大山和胡栓子也換上了嶄新的服飾,兩人緊張得同手同腳。
“記住,少說話,多磕頭。”祖母周翠花叮囑道,“宮裡不比軍營,一步錯就是掉腦袋的事。”
林小草點頭,目光掃過家人,誰能想到,七年前還在逃荒路上啃樹皮的林家,如今竟能站在金鑾殿上接受封賞?
......
皇宮比林小草想象的還要宏偉百倍。穿過一道道硃紅宮門,腳下的青磚光滑如鏡,兩側禁軍如雕塑般肅立。林小草一行人跟在沈家父子身後,大氣都不敢出。
金鑾殿上,文武百官分列兩側。林小草跪在沈將軍身後,額頭貼著冰涼的地面,聽見太監尖細的聲音宣讀聖旨:
“...沈毅加封鎮國公,世襲罔替;沈瀾晉鎮海將軍,賜紫金冠...林小草醫術精湛,救治瘟疫有功,特擢為太醫院八品太醫...”
一個個名字念過去,墨青、趙破浪、雷虎、白曉等將士都得到了相應封賞。林小草偷偷抬眼,看見龍椅上的皇帝約莫三十出頭,面容清瘦,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
“哪位是林小草?”皇帝突然開口,聲音溫和卻不容抗拒,“抬起頭來。”
林小草心頭一跳,緩緩抬頭,卻不敢直視天顏:“臣在。”
“朕聽聞你年方十九,醫術卻比太醫院那些老古董還高明?”皇帝饒有興趣地問,“可有師承?”
“回陛下,臣幼時隨祖母學些草藥知識,後在一家醫館當學徒。進入軍營後承蒙醫官們的教導。”林小草儘量壓低聲音,讓它聽起來更像少年。
“奇才!”皇帝撫掌大笑,“朕最欣賞這等又聰明又有才學的年輕人!”他轉向身旁的太監,“擬旨,賞白銀千兩!”
林小草連忙叩首謝恩,卻聽見皇帝又說:“林愛卿如此年輕有為,尚未婚配吧?朕看禮部侍郎家的千金——”
林小草腦中轟的一聲,血液彷彿凝固了。指婚?這可比她預想的任何危機都要致命!
“陛下!”沈瀾突然出列,單膝跪地,“臣有本奏!”
皇帝挑眉:“沈愛卿請講。”
“林太醫曾立誓,倭寇未滅,不成家室。如今雖大局已定,但餘孽未清,松本一郎的同黨仍在逃。臣請暫緩指婚,待徹底肅清倭患再議。”
林小草驚訝地看向沈瀾,只見他神色坦然,彷彿說的真是那麼回事。
皇帝若有所思地點頭:“有理。那便等徹底平定東南海疆再說。”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沈瀾一眼,“沈愛卿與林太醫情同手足,朕心甚慰。”
退朝後,林小草後背的衣衫已經溼透。在偏殿等候賜宴時,她悄悄拉住沈瀾的衣袖:“公子,多謝解圍。”
宴席上,林小草被安排坐在太醫令李時春旁邊。這位白髮蒼蒼的老太醫表面和藹,眼中卻閃爍著審視的光芒。
“林太醫年輕有為,改日定要來太醫院坐坐。”李時春捋著鬍鬚說道,聲音如同砂紙摩擦,“老夫有些疑難病例,正好請教。”
林小草謙虛應下,卻注意到老太醫的目光不時掃過她的喉結和手腕,那裡太過光滑,沒有成年男子應有的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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