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下滑數尺,全靠匕首卡在巖縫中才沒墜落。左臂傳來劇痛,可能是脫臼了。冷汗浸透後背,但她顧不上疼痛,眼中只有那叢救命的芷草。
深吸一口氣,林小草用牙齒撕下衣袖,將受傷的手臂固定在腰間,繼續向上攀爬。一步,兩步...指尖終於觸到了肥厚的葉片。她小心地連根拔起幾株,塞入隨身帶的小藥箱中,又繼續採集了些周圍的‘血見愁’。謝天謝地,總算安全找到芷草了,將士們有救了。
天色已暗,林草幾乎是在摸黑向下挪。有幾次踩空,全憑運氣和那把鋒利的匕首才化險為夷,這下山比上山還難。當雙腳踏上平地時,她的雙腿抖得幾乎站不穩。但她沒時間休息,還有病人等著救治呢。
林小草咀嚼著隨身帶的黃連來提神,連夜往回趕。終於在黎明前趕回到駐紮在泉州大本營。
士兵發現她時,她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只迷迷糊糊地往前走,還死死護著懷中的藥草。
“林大夫,這是怎麼了?”其中一個士兵上去攙扶她。
“王醫官...芷心草...”林小草已經在胡言亂語了,士兵聽見她要找王醫官,想送她回醫帳。
剛走沒兩步,正巧看見王醫官往這邊走來,士兵攔住他:“王醫官,林大夫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回來就成了這樣,還一直要找您。”
“沒事兒,我交代她去採一些藥,可能累著了。”王醫官見狀,從士兵手裡接過林小草,“你先去忙吧,我來就行。”
“遵命。”
林小草眼珠子轉了轉,看見身邊的王醫官,“芷...心草...”她將藥草塞給王醫官,“按...札記...配‘血見愁’...”
說完這句話,她終於放任自己陷入黑暗。
......
混沌中,林小草夢見自己回到了小時候。祖母在院子裡晾曬草藥,陽光透過葉片在她臉上投下斑駁光影。祖母轉身對她微笑,手裡拿著一朵紫色小花...
“醒醒...林小草,醒醒!”
一個熟悉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林小草艱難地睜開眼,看到沈瀾憔悴卻清醒的面容。他左臂的傷已經重新包紮過,額頭上還帶著退熱後的汗漬。
“公子...藥...有效嗎?”她嗓子啞得幾乎發不出聲。
沈瀾眼中閃過一絲她從未見過的柔軟:“有效。沈將軍退燒了,重症區有一半人症狀減輕。”
林小草勉強撐起身子,發現自己躺在醫營。王醫官在不遠處忙著配藥,帳內其他病患的呼吸也比昨日平穩許多。
“配方...對了嗎?”她小口啫著苦澀的藥湯。
“基本對了,只是劑量需要調整。”沈瀾說。
林小草靠在枕上,露出連日來第一個笑容。
然而第七天清晨,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驚醒了林小草。
“又燒起來了!”
“嘔——血...嘔...”
“黑斑!黑斑又出現了!”
她赤腳衝進臨時隔離營,看見本來已經好轉的傷員們面色紫脹,比之前更劇烈地咳血,面板上的黑斑如蛛網般擴散。那邊沈將軍的親衛又傳來訊息說沈將軍再度陷入昏迷,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不可能...這不可能...”林小草顫抖著檢查一個嘔吐不止計程車兵,“明明已經...”
王醫官面色鐵青地掀開另一個傷員的被褥,惡臭撲面而來,患者的腹部佈滿潰爛的膿瘡:“我們想錯了。之前的藥方只壓制了表面症狀...”
最可怕的是,這次復發比初發更兇猛。到目前為止,已有三十個傷員在劇痛中死去。到了晚上,連負責照料的一些醫官也開始嘔吐發熱。
林小草把自己關在藥房,將剩下的芷心草與各種輔藥排列組合。汗水浸透她的後背,太陽穴突突直跳。每當她想出一個新配方,門外就傳來更糟糕的訊息——
“報!東營又倒下一批!”
“林大夫!沈將軍咳血了!”,這是秘密跟林小草說的,將軍受傷的情況可不能傳出來。
“吳醫官...吳醫官也發熱了...”
絕望如潮水般湧來。林小草一拳砸在藥案上,瓶瓶罐罐叮噹作響。她無力的哭泣著,難道就沒有辦法嗎?難道老天爺要看著我們滅亡嗎?
突然,她想到了周翠花:祖母這麼有見識,說不定她會有辦法呢?說不定...
事不宜遲,她立即趕回驛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