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林小草還在睡夢中就被廚房傳來的響動驚醒了。她披衣起身,藉著月光看見父親林大山在廚房正笨手笨腳地生火煮粥,額頭上沾滿了灶灰。曾經在戰場上威風凜凜的百夫長,此刻卻被一口灶臺難住了。
“爹,我來吧。”林小草輕聲道。
林大山嚇了一跳,轉身時差點打翻粥鍋:“吵醒你了?”他尷尬地擦了擦手,“爹想給你娘煮碗粥...在軍營裡看火頭軍做過,以為不難...”
鍋裡的粥半生不熟,水放多了,米粒還硬著。林小草默默接過勺子,往灶膛裡添了把柴火:“得先用大火燒開,再轉小火慢熬。”
林大山站在一旁,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你娘...最近可愛吃甜粥?”
“娘從來不愛吃甜的。”林小草攪動著粥,沒有看父親,“爹連這個都忘了?”
林大山肩膀一塌,沒再說話。這幾天他每天都早起試圖為妻子做早飯,前幾次不是燒糊就是夾生,陳秀紅每次都勉強吃幾口,然後默默去煮新的。
天色漸亮,周翠花拄著柺杖從裡屋出來,冷冷地掃了一眼兒子:“又糟蹋糧食?”
林大山低頭不語。自從醉仙樓的事敗露後,老太太就沒給過他好臉色。曾經在戰場上令倭寇聞風喪膽的漢子,如今在自家老母面前抬不起頭來。
陳秀紅起床看見灶臺前的丈夫,眼神閃爍了一下,什麼也沒說,徑直去打水洗臉。林大山趕緊搶過水桶:“我來!”他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井邊,打滿水又快步回來,濺得褲腳全溼。
早飯吃得沉默,周翠花板著臉,陳秀紅也不吭聲,林大山一個勁兒給孃親夾菜,林小草假裝看不見低頭喝粥。林小滿好奇地看著他們,小丫頭突然推了推面前的碗:“爹,粥裡有沙子。”
林大山連忙接過碗:“爹給你換一碗!”
“不用了。”陳秀紅輕聲說,把自己的碗換給女兒,“吃孃的這碗吧。”
林大山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閃過一絲痛色。林小草不忍看父親這樣,匆匆扒完飯起身:“我去太醫院了。”
走出院門,她長舒一口氣。自從父親的事敗露後,整個林家就像一張被揉皺後又勉強展平的紙,看似完整,實則處處是摺痕,家裡現在的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太醫院枯燥的工作成了暫時的避風港,林小草埋頭整理藥材,直到小豆子跑來通報:“林太醫!淑妃娘娘傳您去請平安脈!”
景仁宮內,淑妃的肚子已經明顯隆起。她慵懶地靠在軟榻上,讓林小草診脈。
“娘娘胎象平穩,只是近日天燥,可多用些滋陰潤肺之物。”林小草收回手,恭敬道。
淑妃看著林小草起身,突然說:“聽說...你家裡不太平?”
淑妃的訊息竟如此靈通?林小草瞬間緊張起來,淑妃要幹什麼?怎麼三番兩次和她說家裡的事情?
“回娘娘,只是些家常小事。”
淑妃輕笑:“男人嘛,都一個德行。”她撫摸著隆起的腹部,“不過你父親這事...沒那麼簡單。醉仙樓是二皇子的產業不假,但背後還有太醫院李時春的份子錢。”
林小草猛地抬頭:“李院使?”
“你以為那些太醫為何常去醉仙樓?真是為了聽曲兒?”淑妃意味深長地說,“那裡是他們的訊息集散地...你父親怕是被人盯上了。”
離開景仁宮,林小草心亂如麻。若真如淑妃所說,父親的事背後竟牽扯到太醫院?李時春為何要針對一個小小的副千戶?
傍晚回家,遠遠就看見胡栓子在院門外徘徊,似乎猶豫著該不該進去。
“胡叔?”林小草喚道。
胡栓子如蒙大赦:“小草啊!”他搓著手,一臉尷尬,“那個...兵部幾個同僚邀你爹去喝酒,我...我不知道該不該傳這話...”
林小草嘆氣:“我爹現在哪還敢去?”
“是啊,是啊!”胡栓子連連點頭,“我就是這麼想的!可那幾個同僚說...說若不去,就是不給王主事面子...”
正說著,院門開了,林大山拎著水桶出來,看見胡栓子明顯一怔:“栓子?有事?”
胡栓子支支吾吾地轉達了邀約。林大山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搖搖頭:“替我回了吧,就說...家裡有事。”
胡栓子鬆了口氣,匆匆離去。林大山看著胡栓子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落寞。曾經無話不談的生死兄弟,如今也生分了。
晚飯時,林大山突然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推給妻子:“秀紅,今兒個路過珍寶齋,看見這個...想著你或許喜歡...”
陳秀紅開啟布包,裡面是一對銀鐲子,做工精緻,刻著並蒂蓮的紋樣。她手指輕顫,卻沒有戴上,只是低聲道:“費這錢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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